金门闸石碑拓印往事

金门闸石碑拓印往事
2024年04月25日 20:37 北京晚报

  ▌张云涛

  拓印金门闸留存石碑

  金门闸遗存的石构件

  北京有两座金门闸,一座在房山区窑上村,一座在朝阳区红庙村。前者是清朝几代皇帝题碑的闸,是北京母亲河上的闸,曾经是北京水利史上重要的水利工程。金门闸始建于清康熙四十年(1701),初为草坝,后改建成石坝,曾经多次修葺,清宣统元年(1909)重建,改坝为闸。金门闸现有五通碑刻,记载了清代几位皇帝治理永定河的如烟往事。

  只不过,多年来,很少有人看到这些石碑的真容,其历史也鲜为人知。直到2023年,金门闸得以向游客开放,一度成为热门打卡地,这也勾起了笔者一段拓碑往事。

  多年前,笔者撰写《拓片北京——永定河碑记》时,金门闸是北京水利史绕不过去的弯,它也是我挥之不去的梦。我多次去,每次都吃闭门羹。随着书稿的渐成,在多方的帮助下,使我有机会一睹碑文,触摸到那段历史。

  永定河发源于山西、内蒙古的黄土高原,经太行山门头沟山峡,到达三家店出山口,巨大的落差使其一路向东南奔腾而下,直击北京湾,驱入广袤的华北平原。特别是每到雨季洪水来袭,河水湍悍,挟带黄土高原泥沙顺流而下,两岸百姓苦不堪言,灾民流离失所。

  从金代到1949年的八百余年间,永定河共决口八十余次,满溢五十余次,河道改道九次。明清两代永定河洪水还曾进袭北京城区多次。清嘉庆六年(1801),石景山和卢沟桥一带决堤20多处,北京城右安门大桥被冲断,永定门外灾民2万余人。城内“宫门水深数尺,屋宅倾塌者不可计数”。

  永定河水患直接影响朝廷安危和百姓生活。明清时期,非常注重永定河的治理。特别是康熙之后的二百年间,在永定河沿线多次修建水利设施,房山、门头沟、丰台、石景山、大兴等区县多通碑刻记录着这段历史。

  金门闸所在地窑上村附近,清代称之为“老河口”,地处永定河要冲,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考古人员曾经在此挖出“古石堤”,永定河、大清河、牤牛河在此汇流,每当河水变化,这里便是京都敏感的神经,经常泛滥成灾的“无定”河,使京、津、冀地区深受其害。

  康熙三十七年(1698),清廷在此修筑土堤、竹络坝等均不奏效,只得于康熙四十年(1701)再次在“老河口”大规模修筑堤坝,才基本达到了“束水攻沙”、防止永定河复归旧河,顺流入海的目的。

  从金门闸现有的碑文来看,康熙之后,乾隆、道光、同治乃至宣统,几位皇帝都非常重视金口闸。从康熙皇帝的“束水攻沙”“结草为坝”,到乾隆皇帝的“分渠疏水”“金石为闸”再到清宣统元年重建金门闸,这些石碑见证了永定河的变迁。

  当时我到金门闸后,有一座小院,是由一座庙改建,雕梁画栋的彩绘依稀可见,正房坐北朝南,进入正院后,出北门是一排碑房,五通石碑便陈列在此。自北向南依次排列: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的乾隆皇帝永定河诗碑、清同治十一年(1872)的 金 门 闸 记 碑、清 道 光 四年(1824)的道光皇帝上谕碑、清同治十一年(1872)的重修减水石坝碑以及清宣统元年重建金门闸碑。

  据当年守闸人靳德田先生(今已故去)讲,金门闸原有碑八通,记载着金门闸的修建经过。上世纪七十年代后,只存五通残碑散落在河边。后经北京市房山县永定河办事处与涿县永定河办事处协商,由河北省文化厅出资盖平房,将这五方碑保存下来,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物文献资料。乾隆诗碑是这里现存最早的碑刻,虽然断为两截,但它仍然是这里的“镇闸之宝”。

  当年拓碑时,正值夏季,室外是36℃的高温,低矮的碑房闷热难耐。由于拓碑心切,穿在身上的衬衣被汗水浸透一遍又一遍,整个人像被一遍遍水洗过一样,而我却浑然不觉。不一会儿,乾隆皇帝一首诗跃然纸上,是为《金门闸隄柳诗》:

  隄柳以护隄,宜内不宜外。

  内则根盘结,御浪隄弗败;

  外惟徒饰观,水至隄仍坏。

  此理本易晓,倒置尚有在;

  而况其精微,莫解尔奚怪。

  经过命补植,缓急或少赖;

  治标兹小助,探源斯岂逮。

  题款:“隄柳一首”“乾隆癸已暮春月上瀚御笔”。落款用印,上为阴文——乾隆宝翰,下为阳文——陶冶性灵。

  碑阴则是乾隆皇帝的《阅金门闸作》,它记录了当年永定河的汹涌肆虐和治理曲折:“浑河似黄河,性直情乃曲。顺性防其情,是宜机先烛……遥者尚回澜,促者横流速。斯诚非善策,惊见心粥粥。亟筹救急方,谓当挑坝筑……”

  这通石碑,也让我回到了康乾时期的永定河畔。乾隆初年,清廷及时调整康熙时期“束水攻沙”治河方略,改建石坝,分减洪水,这解决了大洪水时河床不能容纳大水的难题。诗中讲述了他在永定河巡视期间,金门闸附近的堤柳成行,像士兵一样坚守在荒凉的河畔,坚强的柳树,像神灵一样,固沙清流,减缓了凶猛水势,减少了灾害的蔓延。

  道光皇帝的《上谕碑》是清道光年间朝廷对永定河治理的重要见证。当年,永定河下游不断出现险情,道光帝听取了张文浩等人《勘估永定河减水、闸坝、越堤等工及时分别修筑》的奏报后,对金门闸附近的多项险情,逐一查勘,升高了金门石闸龙骨、坝台、金墙、海漫、石簸箕等,挑挖闸塘淤沙,修治各处减水坝、迎水坝及厂房器具。清廷还拨款“估银十万三千四百五十一两零,限期汛前一律完竣……”

  清同治年间的《金门闸记碑》和《重修减水石坝碑》则记载了同治年间治水的场面以及金门闸的重要作用。

  《重建金门闸碑》是清朝治理金门闸的最后一通石碑。时间进入宣统元年(1909),永定河依然泛滥,金门闸危如累卵,亟待重建。而负责此次修建的是吕佩芬。

  吕佩芬,永定河治水名臣,名烈英,号晓初,光绪六年(1880)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后任京城经济特科收掌官,国史馆、武英殿和起居注协修,编修处总纂、功臣馆纂修、文渊阁校理、直隶永定河道员等职。在晚清翰林院中与王仁堪、蒋艮、洪思亮、周克宽、曹鸿勋、张百熙等六人合称“翰林七贤”。

  宣统元年,吕佩芬出任永定河道员后,知人善用,对金门闸进行重大革新:复建石闸,辟闸空十五道,各设闸板,启闭由人,控制自如,这些措施解决了堤坝只堵不疏的难题,取得良好效果。

  通过这通碑文,后人得以了解宣统元年的那段历史:当年永定河水流湍急,挟沙而行,沙淤则河高,河高则坝危,若不及时加以修治,无法达到康熙年间“束水攻沙”的目的。自乾隆初年至光绪年间,必数年一小修,三十年一大修,百姓受难,朝廷伤财。今日,新闸建成,启闭由人,可以按不同汛期,随时调节水之大小,造福于百姓。

  值得一提的是,著作等身的吕佩芬,除了治理永定河,还做出了几件了不起的事情:光绪三十一年(1905)六月,倡议设立“安徽省铁路公司”,修皖赣铁路,为我国铁路建设做出贡献;光绪三十三年,在家乡庙首倡办正蒙初等小学堂,该学堂为本县五所最早的新学校之一。

  金门闸是永定河治理历史的见证。如今,闸虽废,旧迹犹存,其宏伟之气势,建造之精良,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科学价值和历史价值。

  金门闸还有两个待解之谜:一是名称之谜。它既不是金属所铸,又非金朝所建,为何称为“金门闸”?二是管理之谜。它坐落于北京市行政区域内(房山区窑上村),却为何归属河北省涿州市管理?还希望有更多人探秘金门闸,解答这些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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