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情感的书写与广阔时代紧密相连

阿来乐山讲“岑参嘉州诗”：

阿来在乐山开讲“岑参嘉州诗”。

3月23日上午，阿来在大佛景区采风。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为世人熟知，也让他成为盛唐最负盛名的“边塞诗人”。然而当岑参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来到蜀中时，他的诗风却为之一变。纵马天山南北的豪情不再，转而变成了简古和欲言又止。

　　3月23日下午，阿来“唐宋诗中的巴蜀与成都”系列讲座迎来第五讲，阿来走进乐山开讲“岑参嘉州诗”。在这个时期，岑参的许多诗作是苦闷的，阿来通过岑参在嘉州上任期间的数首作品，不仅解读了岑参笔下的嘉州人文与自我感悟，更重要的，是透过岑参个人情感的书写，看到背后大唐王朝在安史之乱后的时代困顿。

跟随岑参的足迹游嘉州、览大佛

　　3月23日上午，阿来一行人前往乐山市大佛景区、嘉州古城调研采风。阿来先后来到龙湫虎穴、载酒亭、凌云寺、佛头小广场、眺望三江、乌尤寺、东坡楼等景点，一路沿着当年岑参可能走过的路前行。

　　在本场讲座中，阿来花了大量的篇幅细细解读岑参在这里写下的《登嘉州凌云寺作》，其中有诗句“回风吹虎穴，片雨当龙湫”，写的正是如今龙湫虎穴的景点。龙湫，即瀑布落下来形成的小潭。

　　在解读本诗时，阿来还将历史和地理知识融入其中。他提到，原本的凌云山一共有九峰，原各峰皆有寺，唐武宗法难时毁掉了八座，唯留凌云寺，可见它如今的历史文化意义。

　　乌尤寺也曾出现在岑参诗中。阿来细读了岑参《上嘉州青衣山中峰题惠净上人幽居寄兵部杨郎中》一诗，据史料记载，青衣山就是乌尤山。开篇岑参就写“青衣谁开凿，独在水中央”，这一句也点明了青衣山的历史渊源。阿来提到，有传闻青衣山和凌云山原本是连在一起的，李冰治水时将其分开。

　　诗作虽然前半段花了大量的笔墨来写登上青衣山感受到的浩渺与豁然，但岑参的心境早已不似年轻时在边塞的壮阔，在诗的后半段，他对好友杨郎中说道：“胜赏欲与俱，引领遥相望。为政愧无术，分忧幸时康。君子满天朝，老夫忆沧浪。况值庐山远，抽簪归法王。”阿来认为，岑参或许是想借此景与好友抒怀，表达回长安的愿景。

　　来到大佛脚下，有人问：“岑参当时为何没写大佛呢？”阿来解答，当时的大佛还是个“烂尾工程”，尚未完全建成，岑参应该看不到完整的乐山大佛。而在晚唐诗人薛能任职嘉州的时代，他看到的已是修建完善的大佛。薛能写《凌云寺》就留有“像阁与山齐，何人致石梯”的诗句。

个人情感的书写与时代紧密相连

　　在岑参的《咏郡斋壁画片云》中，诗人的苦闷之情表达得越发明显，他写“未曾行雨去，不见逐风归。丹青忽借便，移向帝乡飞”，这个壁画中的云若是能变更，它会向帝乡飞去，归去之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峨眉东脚临江听猿怀二室旧庐》中，岑参更是将对自己“老家”的怀念写进了标题中。“久别二室间，图他五斗米。哀猿不可听，北客欲流涕。”想到远方的旧庐，岑参难忍泪水。

　　一日，一位姓罗的山人抱琴而来，岑参听他弹奏《三峡流泉》，留下诗篇《秋夕听罗山人弹三峡流泉》，全篇极赞罗山人的高超琴艺，空灵婉转，却也留下了诸多“肠断”“惆怅”的字眼。阿来解读至此，引李白《听蜀僧濬弹琴》一诗与之对比，同是写于此地也同是写弹琴，李白则云：“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与岑参的惆怅相比，李白写得荡气回肠、豪迈奔涌。

　　阿来再将苏轼与岑参进行对比。苏轼的《初发嘉州》是他最早期的诗作，写于奔母丧返回眉山后随父亲苏洵再赴京都所作。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诗中所写的风貌与心境也与岑参大不相同。

　　阿来总结道，岑参在嘉州时期的诗作中，总能读出一丝苦闷与怨言。彼时的嘉州虽是边远之地，但也没有岑参年轻时奔赴的西北边塞远。“那个时候他能写《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路途也很苦，为何就没有怨言呢？”

　　我们从诗歌的背后能读出诗人的情感与个人历史，读出诗人的理想与崇高的人格。然而在这之后，我们还能读出潜伏在诗意中的广阔的时代。

　　“文学与时代是不可分的，个人情感的书写与广阔的时代是紧密相连的。”阿来说，同是听琴，盛唐的李白与岑参是截然不同的。同是写嘉州风貌，20岁的苏轼与50岁的岑参也是不同的。

　　“时代会造就时代的精神，或是朝气蓬勃，或是迷茫未知。”阿来说，安史之乱前，大唐盛世雄姿英发，岑参可以自由地在西域驰骋。安史之乱后，国家力量在衰变，岑参的诗风也从豪迈走向悲凉。

　　时代的气息从文学中浮现，诗歌也让历史有了细节。这也是我们如今读古诗的意义。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徐语杨摄影宋雪

海量资讯、精准解读，尽在新浪财经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