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眼
继美国合成生物学鼻Amyris破产清算后,今年国内也出现了首个破产的合成生物学企业。
近日,青眼从全国企业破产重组案件信息网获悉,天津市中科诺识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中科诺识”)已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公开资料显示,中科诺识主要以生物合成方法从事麦角硫因原料及相关系列成品的研发、生产与销售,终端产品涵盖化妆品、保健品、食品等领域。
值得一提的是,从入局合成生物赛道到申请破产清算,中科诺识在这条路上仅奔跑了不过5年时间。那么,在合成生物正火热的当下,中科诺识为何会走向破产?
负债超4亿,68次成为历史被执行人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中科诺识成立于2016年,注册资本6000万元。从股权结构来看,中科诺识由天津市诺信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诺信科技”)、天津世纪药业有限公司(下称“天津世纪药业”)、中国科学院天津工业生物技术研究所(下称“天津工业生物所”)三方共同出资成立,三者分别占股80%、10%、10%。
早在2023年10月20日,全国企业破产重组案件信息网即发布信息称,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下称“天津二中院”)根据天津工业生物所的申请,于2021年12月7日受理中科诺识破产清算一案。经查明,中科诺识资产总额为3.97亿,负债总额为4.16亿元,资产负债率为104.86%。同时,天津二中院未收到中科诺识或出资额占中科诺识十分之一以上的出资人向其申请重组。
由此,天津二中院认为,中科诺识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符合宣告破产的条件,最终于2023年12月22日裁定终结该公司的破产程序。
青眼注意到,自天津二中院接手中科诺识破产清算案以来,于2022年10月到2023年9月期间,中科诺识股权、无形资产、机器设备等6个标的在淘宝网阿里拍卖破产强清平台上拍卖,其中仅一个标的顺利成交,其余标的经过多轮降价后均流拍。
比如,中科诺识的一批机器设备,起拍价达692.29万元,在前10次拍卖中,均无人报名,无人出价,在第11次拍卖中,共3人报名,最终成交价为93.33万元。
又如,中科诺识拥有的2项麦角硫因检测方法专利评估价值达600万元,该标的从2022年10月17日-2013年9月5日经过了31次拍卖,期间价格也不断下降,最终降价到6871.7元,也因无人出价而流拍。
另据企查查公开资料显示,中科诺识68次成为历史被执行人,并6次被限制高消费。而据中国裁判文书官网显示,中科诺识涉及的司法案件达78起,包括民间借贷纠纷、专利权转让合同纠纷、服务合同纠纷等。从裁判文书的发布年份来看,2020年,中科诺识涉及的司法案件数量达66起,是历年来数量最多的一年。
此外,青眼还注意到,中科诺识的两大股东诺信科技、天津世纪药业均由于未如期公示年度报告,均已被天津市场监管部门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值得一提的是,天津世纪药业还深陷债务泥淖,据企查查公开资料显示,天津世纪药业涉及的司法案件共30起,并被7次限制高消费,涉案总金额超2200万元。
近日,青眼尝试致电中科诺识以了解详情,在拨打该公司于2022年报中所留存的企业联系电话后,提示号码为空号。
4年时间,未能实现麦角硫因产业化
值得注意的是,中科诺识官微曾在2017年4月21日发布过的首篇名为《中科诺识简介》的文章。该文称,“未来三年,公司将建设全球首家利用生物合成方法生产高纯度麦角硫因的示范工厂,向化妆品和保健食品制造商提供高品质的麦角硫因产品,推动我国高端化妆品和高端功能食品的发展。”
但经青眼调查发现,中科诺识并未能如期实现麦角硫因的产业化。
根据中国裁判文书网2021年7月16日发布的《天津工业生物所与天津世纪药业、诺信科技专利权转让合同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显示,早在2015年1月21日,天津工业生物所与天津世纪药业签订了“发酵法制备麦角硫因技术”项目的《技术许可合同》,约定天津工业生物所将7项专利使用权授予天津世纪药业及双方合作的项目公司(合同中称“新公司”,也即中科诺识)使用,合同价款包括超1900万元的现金,以及产业化提成和中科诺识10%的股份。
然而,在上述合同签订后,天津工业生物所全面履行了合同义务,中科诺识也于2016年8月8日成立,但被告诺信科技、天津世纪药业、中科诺识却未按合同约定,按期足额支付许可费及二次研发费。与此同时,天津世纪药业及中科诺识未能在验收通过容积75L的发酵罐验证后的4年内实现麦角硫因的产业化,亦不能支付产业化提成,构成违约情形。
对此,天津三中院判定中科诺识支付天津工业生物所研发经费550万元及违约金71.71万元,并将相关专利的申请人和专利权人变更为天津工业生物所;同时,天津世纪药业支付天津工业生物所违约金12.81万元,并返回天津工业生物所“富含麦角硫因的功能性口服制剂的制备方法”“麦角硫因的生物合成制备方法”等技术材料。
“75l发酵罐只属于验证性实验,中试线基本要使用1000l以上的发酵设备去验证工艺包。从产业角度上说,75l发酵罐离商业化还很远。”杭州某合成生物公司销售负责人告诉青眼,“产业化阶段,在工艺包明确的基础上,需要使用超50000l容积的正式工业发酵产罐,同时产品要能稳定出产,企业才具备连续化、常态化的工业化能力,才能被定义为实现了商业化。”
某合成生物企业创始人指出:“理论上都已做到75L发酵罐验证了,后续的难度其实没有那么大,没有实现产业化可能是技术外的因素。”
事实上,产业化落地一直被称为合成生物学的“死亡谷”,即企业在实验室阶段取得的科研成果,因缺乏产业化经验,从而无法跨越小试、中试到量产所面临的种种问题,最终导致无法形成可商业化的产品。
那么,实验室阶段和产业化阶段的具体差异表现在哪里?公众号Q博肌肤实验室主理人Q博告诉青眼,“合成生物学企业在实验室阶段时,实验室的洁净度可达万级,所使用的水也都是超纯水,但在产业化阶段,车间的洁净度及水的使用纯度均无法达到这么高的标准。另外,温度、pH值等均会影响发酵效率。”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2023年5月,天津工业生物所作为第一大股东又投资创立了一家合成生物企业——天津国家合成生物技术创新中心有限公司(下称“国家合成公司”),持股比例达69.60%,与此同时,华熙生物、安徽华恒、嘉必优、安琪酵母分别持股该公司股份为5.78%、1.44%、1.44%、1.44%。
根据公开资料,天津工业生物所建有国家合成生物技术创新中心、工业酶国家工程实验室,是国际上首次实现二氧化碳到淀粉从头合成的研究单位。一位接近国家合成公司的原料商告诉青眼,“国家合成公司属于国家级的合成生物学创新平台,并非一般的合成生物企业,大部分参与入股的公司均为合成生物赛道第一梯队的企业。”
拼价格,产品同质化严重
近年来,合成生物学赛道火热,各路资本争相涌入不断把“盘子”做大。据麦肯锡数据显示,预计到2025年,合成生物学与生物制造的经济影响将达到1000亿美元,未来全球60%的物质生产可通过生物制造方式实现。
另据睿兽平台不完全统计,目前中国广义的合成生物学关联企业现有925家,其中工具层企业441家(占47.68%)、平台层企业54家(占5.84%)、应用层430家(占46.48%),呈现两端大中间小的格局。
而从下游应用前景来看,化妆品领域正在成为合成生物技术推广最快的领域。公开资料显示,近年来我国已涌现出一大批以合成生物技术生产用于美妆、个护、医美等领域的生物活性原料的企业。与此同时,不少国内外美妆巨头也在合成生物领域加速圈地。比如,资生堂在中国设立投资基金后首笔投资便是合成生物全产业链平台型企业创健医疗;另外,欧莱雅也与中国合成生物企业蓝晶微生物达成合作,利用合成生物技术获取更加天然绿色的美妆成分。同时,华熙生物、珀莱雅、贝泰妮等国内龙头企业也纷纷入局。
那么,诸如像中科诺识这样的合成生物企业,其面临的风险及失败原因主要包括哪些?
杉海创新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张嘉恒指出,一是合成生物新产品开发周期长,对市场反应不够灵活。二是目前所有合成生物的项目对终产物均没有专利。麦角硫因市场火热,由此涌入大量合成麦角硫因的企业,这就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同质化竞争。
“近几年,麦角硫因的市场价格已从公斤/几十万元到目前的公斤/1万元,这一价格对前期投入较大的不少企业而言,连成本都无法收回。”他表示。
“三是合成生物企业除了比拼发酵技术,还要比拼便宜的能源及便宜的糖/淀粉来源,只有在大规模中降低供应链成本,企业才能生存下来。同时,供应链成本的降低还能弥补菌种、发酵工艺上的产率差异。”张嘉恒进一步说道。
“大多数合成生物学企业还没意识到降低供应链成本的重要性。”陈家悦坦言,一家优秀的合成生物学公司在各个学科技术上都会有过人之处,“其平台技术应是可复用的,产品也应是多元化的。”
深圳某生物科技创始人则指出:“目前不少合成生物企业的推广、销售均聚焦化妆品领域,但实际上化妆品行业体量并不是足够大,并不值得这么多企业投入巨大研发费用。”
“如果不具备特别优秀的工艺及研发创新,接下来或将有更多合成生物企业出现经营困难、破产等,中科诺识的案例可能仅是一个开端。”某行业人士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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