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新春在读

王蒙,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原文化部部长,中国当代著名作家、学者。2020年出版《王蒙文集》(新版)50卷,荣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2019年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

丁帆,南京大学资深教授,南京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文学批评学会副会长。

罗新,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刘心武,曾任《人民文学》杂志主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班主任》、长篇小说《钟鼓楼》(获第二届茅盾文学奖)、散文集《也曾隔窗窥新月》《我眼中的建筑与环境》《刘心武妙品红楼梦》。

韦力,爱书人,研究方向:目录版本、书史、儒学、历史遗迹寻踪。

本版制图:王梓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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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的生命是被阅读唤醒的。书像窗户,透过它,可以望得更远更高,看见更多的东西,引发沉思和遐想。阅读虽不能改变人生的长度,却能延展人生的深度和厚度。

立春之际,万象更新,本刊特推出新专栏“在读”,请全国多位名家学者谈谈他们正在品读的书,把他们读书的心得和快乐分享给读者,以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共迎一个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春天。

小说写成音乐

■王蒙

是把小说写成音乐呢,还是把音乐写成小说?

是一种风格?流派?歧途?小说革命?无中生有?沉迷?雷电?

我曾经在某处写过另一个地方树梢的微风,而如今却找不到通往那里的路……忽然间有一种奇怪的空间感……爱因斯坦1923年曾经在那里做过一次讲座。

是的,他写到了空间,他又写到了久远而又亲切的时间。他写到“时间的宫殿与空间的宫殿”。

而且在此后,读者们读到了对于奇怪的空间感的横空出世的新感觉主义描写以后20杂志页,约三万字以后,他又重复了这个主题词,但没有再提爱因斯坦。

无知的我只知道爱因斯坦,小说里则写得完全: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这增加了对于世界名人的敬畏感。

对了,此西班牙作家是1961年出生的,现在他至少是63岁了。人积累了岁月和地域的记忆和想象,如果是刘慈欣,地域就包括外星球和外银河系。积累得多了,便能生产文学的反刍和慰安,感动和骄傲,文学的欣赏,旋律与节奏的温存,还有文学与艺术的较劲、咬牙。毕竟一切的往事都有它的意义与痕迹,有故事,有戏,有诗,更有不同乐器的纷繁与摇曳的乐段。

2024年1月18日,腊八,王蒙喝了包括小米、黍子、糯米、赤豆、莲子、红枣和燕麦片的粥,“谁家的烟囱先冒烟,谁家的粮食堆成尖”,八岁以前,每年的腊八都有这样的华北俚语出现在报屁股上。腊八是农家的谷神节日。我们追求深深的地气、生活与文学,我们有时也追求天风、天云、天梦、天魂;打开一扇也许等了一辈子没有能打开的门,通向更高(能不能用一个神一点的词儿?)的生活。

喜欢喝腊八粥与喜欢西洋古典音乐是两种路数,小说里与译者的前言里时有欧洲大师的作曲家姓名与器乐演奏出现,好像在音乐厅享受交响乐,在吃过红枣与麦片之后欣赏瓦格纳与舒曼。

在2024年腊八这一天读着今年首期《十月》杂志,“全球首发”(!)·中篇小说栏目中《一种更高的生活》,作者西班牙安德烈斯·伊巴涅斯,译者杨玲,一上来就打动了我,像是一块石头,扰动心头的涟漪。

杨玲在序中说,这不仅仅是小说,作者想写的是像音乐一样的小说,作者说过“想把音乐写成小说”。如果那确实是把现成的音乐作品写成小说,是以音乐为对象的小说,和写绘画写舞蹈尤其是写建筑一样,无甚新异。但像音乐一样的小说,极有吸引力,那就是把自己的小说作品写得像音乐一样动情无言,一样纯洁透明,一样震撼多姿,一样开阔无边,一样八方四面、天花乱坠;像音乐一样穿透灵魂,深入灵魂;像音乐一样成为一个世界,成为本小说的题目——“一种更高的生活”。

一种更高的生活,用中国式的修辞与造句,那就是更高的境界、追求,是的,文中的小标题出现了“生活境界”的复合词。用终极语言来说,是彼岸,是天堂,是仙界。而用文艺学美学的名词呢?就是艺术的极致、艺术的时间与空间,是诗神美神酒神的神话,就是精神的大满贯。

这里有更进一步的向往,这里有凌虚蹈空的危难,这里有自以为是的神经质,这里有曲高和寡的碰壁,这里有难以接受的困扰。

这里追问更高的生活与文学。

这里有各式象征暗喻。这里把写作夸张为刑罚,把从文视为苦行僧献身。这里把音乐写成拦路把门的警卫。这里用高傲的艺术精英主义营造孤芳自赏的空虚。

这里还不断地提出与辨析“苏联”“俄罗斯”“俄罗斯的孩子”等字样,作者是新左翼?

也很希望对译者有了解,上网一查,杨玲名下有2717张图片,有布依族的易地大城市统战部长,有龟兹壁画剪纸艺术家,有心理学教授,有星石投资总裁……你觉得杨玲这个姓名充满活力,兴旺发达,茂盛红火。

小说、作家、音乐、杨玲、安德烈斯·伊巴涅斯,都在百花齐放。甲辰大吉。

为什么现代主义文学元年是1922年

■丁帆

这是2024年新年收到的第一本好书,从封面装帧到“月记体”的书写形式,再到前所未有的新颖观点,以及以事件为叙述枢纽的方法,立马吸引了我的眼球。

译者唐建清先生是一个著名的翻译家,无论是文学作品的翻译,还是思想哲学类的译著,都是一流的,尤其是他能够将原著准确而深刻地译介给读者,让我们从中不仅得到审美的愉悦,而且得到极大的思想震撼。比如他翻译的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毛姆的《在中国屏风上》、纳博科夫的《独抒己见》、菲斯杰拉德的《夜色温柔》、格罗斯曼的《我心深处的文法》、冯内古特的《2081:冯内古特短篇小说全集》、格林布拉特的《大转向》、沙甘的《现代信仰的诞生》等。

这次他翻译的这本《天才群星闪耀:1922,现代主义元年》,其作者是我们并不熟悉的一个英国身兼多职的文化电影媒体人凯文·杰克逊,作者在中国无名,但是这本书的名字让我感到十分惊讶,现代主义的元年定在1922,真是有点耸人听闻,成为我阅读这本书的兴奋点;而“天才群星闪耀”的形容词让我急于看到他的天才花名册。

此书除去“导言”和“后续”,是按照1922年的每一个月为标题,我称之为“编月史”形式的创新形式,最重要的是,作者是以美国诗人庞德将1922年作为“新时代的元年”的理论为轴心问题,展开了文学和新闻“编月史”的叙写,这就像他备受诘难的《尤利西斯》一样让人费解,这个墨索里尼的崇拜者,“他是在拿《尤利西斯》作为时代终结者的特性开玩笑吗?”难道真的是《尤利西斯》推动了现代主义的历史车轮了吗?这真的是从“前现代”到“现代”的过渡年代吗?在本书的“导言”中,作者将1922年前的文学史进行了耙梳,他要表达的是什么观念呢?——“1922年,是拥有许多了不起的第一、诞生和奠基的一年。旧世界正在消失。”“世界上第一个法西斯国家正在意大利建立。”以及“苏联”的成立。所有这些重要的历史事件背景,都成为了西方现代文学元年的理由:“《尤利西斯》和《荒原》是当年杰出的文学作品,是现代主义作品的日月同辉……这群天才在之前无人知晓,此后也无人可与之匹敌。以下篇幅试图找出这些天才星座中最重要的一些星球,并说明乔伊斯和艾略特的代表作是如何在这个星系中出现的。”

无疑,这是一部十分好读的文学“编月史”,以事件发生以及生活琐事为叙述的经纬,钩织了一幅幅时代的背景画面,就像一段段新闻纪录片的蒙太奇长镜头组接,将我们带入了那个“大变局”的时代里,那些以往被人忽略了的“温水煮青蛙”岁月,一旦被无限放大为一个个“特写镜头”的时候,它让我们进入了一个大思考的境界——当封建的农耕文明与现代的工业文明进行生死搏战的时刻,我们如何对待反反复复的文明冲突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人类在进入“后现代主义”的今天时,这不仅仅是一个文学元年的问题了,它应该是文化和文明的时代大命题了。

如果说“天才群星闪耀的1922年”是“现代主义的元年”,那么,它的终结年代在哪里呢?抑或它是否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岁月等待?

我以为,这本书是蛮可以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和比较文学史专业参考书的,因为一百年来,现代主义文学始终是一个永远难以揭开的谜团,因为我们缺少的就是历史背景的常识和思考问题的能力。

2024年1月20日10:30匆匆于南大和园

纪晓岚在乌鲁木齐长学问

■罗新

最近重读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纪晓岚一生仕途最大的挫折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因向卷入两淮盐政亏空案的姻亲卢见曾(纪晓岚长女婿卢荫文的祖父)通风报信,被贬戍乌鲁木齐,乾隆三十六年夏才回北京,滞留乌鲁木齐长达三年,可能是近千年间中原顶级文人最早有长期西域生活经验的。这一出乎意料的经历对他的学识一定有不小的影响,他晚年所著《阅微草堂笔记》多记西域闻见,固有不脱旧习道听途说者,但也有几条笔记说明,乌鲁木齐的独特阅历让他的识见大有长进。

虽然在纪晓岚西戍之前五年,乌鲁木齐已更名迪化,《阅微草堂笔记》坚持称乌鲁木齐,大概不是反对乾隆的西域政策,而是因为这个名字比较有异域风味。而他对往日所读野史笔记有关西域的种种异闻,终于有了一验虚实的机会。比如,唐代冯翊子《桂苑丛谈》记“太尉朱崖公”(李德裕)第一次从浙西观察使卸任时,向甘露寺老僧院公告辞,奉上自己宝爱的筇竹杖作为赠别之物。这根竹杖“虽竹而方,所持向上,节眼须牙,四面对出,天生可爱”,是用比较罕见的方竹所制。几年后李德裕再任旧职,又到甘露寺游玩,“问前时柱杖何在”,老僧答“至今宝之”,取出一看,“则老僧规圆而漆之矣”,已经削磨上漆,成了一根常见的圆竹杖了。李德裕震惊于老僧之不识货,不由大悔,说这根方竹杖“是大宛国人所遗竹,唯此一茎而方者也”,强调方竹出自西域(中亚),一丛竹子中只有这一根是方的。对这条记事,纪晓岚之前可能本已疑惑,因为他早知“方竹今闽粤多有,不为异物”,而对李德裕的方竹杖出自大宛,他还是不敢质疑的。有了西域三年的亲身经验,他很干脆地说,大宛就是如今的哈萨克,“已隶职方(意思是已归入清朝版图),其地从不产竹,乌有所谓方者哉”。若没有实地经验,他是不可能断言西域“从不产竹”的。

又比如,西晋崔豹《古今注》记乌孙国有一种果树,所结果实名为“青田核”,不知树生得什么样,传到中原的只是果实的核,而这个核很大,“大如六升斛”,人们用来盛水,没多久水会发酵,“有酒味出,如醇美好酒”,这种酒就叫“青田酒”。有了西域经历的纪晓岚说,乌孙就是今天的伊犁将军驻地,遍询当地的蒙古人(额鲁特),“皆云无此”,一下子就把青田核的真实性给否定了。古人笔录奇闻异事,多非目见身历,或不免张冠李戴(比如《古今注》这一条可能是把交州的椰子误植到西域了),后人只有依靠自身经验才能一一祛魅。

唐代苏鹗《杜阳杂编》记元结晚年在私宅造了一所极为奢华的房子,名为芸辉堂,饰以各种奇丽罕见之物,“精巧之妙,殆非人工所及”,“拟于帝王之家”。堂以芸辉为名,因为芸辉是一种珍贵的香草,“其香洁白如玉,入土不朽烂”,把这种结实又好看的香草捣碎成为粉末,涂在墙壁上,类似古人用椒粉涂墙,只是更加美观。《杜阳杂编》说,这种奇妙的芸辉草“出于阗国”。纪晓岚说,唐之于阗,即今之和阗,早在清朝版图内,人来人往,信息畅通,可是“亦未闻此物”,没听说那里有《杜阳杂编》所描述的这种香草。那么,西域是不是有某种接近芸辉的香草呢?纪晓岚打听到西域有一种玛努草,根部有点像苍术,藏传佛教的喇嘛们喜欢在佛像前焚烧玛努草的根部(也许是因为烧起来会有香味)。可是,玛努草的根并不白,更不能捣碎了涂在墙壁上,可以肯定不是元结盖房子用的那种芸辉草。由此,纪晓岚也就否定了《杜阳杂编》所记于阗国芸辉草的存在。

正逛祝勇大花园

■刘心武

我在读什么?

嘿嘿,正逛祝勇大花园哩!

是在翻阅他的“故宫系列”吗?确实,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陆续出版的、祝勇撰写的关于故宫的著作,书架上都有,最厚的一本《故宫文物南迁》有755页。说句实话,他签赠我的“故宫系列”图书,我读都读不及,只觉得目不暇接、美不胜收,而且,他以故宫文物南迁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国宝》也已杀青,前几天收到了出版社递来的《国宝》试读本,上下两册。如此多产,且每部都雄浑秀美,祝勇正处在才华喷发期!

不过,像其他一些作家一样,作品层出不穷,会形成一种自我遮蔽效应,人们会只记住其中最夺人耳目的,忽略掉其他其实也非常精彩的。我自己就有这样的体会,近十几年来,有的年轻人见到我,就会不由得说:“啊!讲《红楼梦》的那个老头儿!”其实我的写作是种小说、散文、建筑评论、《红楼梦》研究“四棵树”,不愿意因研红的讲座书籍一度抢眼,而遮蔽住我的其他著述。同样,见祝勇名,便只呼出“故宫”,也是片面的。

又刚收到辽海出版社2024年1月第一版的祝勇著述集五卷本,一书到手,我总要先观其装帧,啊呀,这五本书好漂亮!图文并茂,倒不算稀奇,难得的是图的版式,与文贴切互补,且大方雅致。安东·契诃夫说过:“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衣裳、面貌、心灵、思想。”书也是一样,应该一切都是美的:书衣、版式、内容、思想。这五卷分别是《月枕山河》(散文精选)、《历史的复活术》(创作谈)、《大家的大家》(访谈录)、《文学的故宫》(答问录)、《洞见故宫之美》(答问录续编)。这套书的外在视觉效果非常好,这五卷书汇合成了一个美丽的园林,是祝勇创造的又一大花园。我最近期间,会不时徜徉在这所或朗阔壮丽、或曲径通幽的园林中,获取充沛的审美愉悦。

我与祝勇交往有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刚写过《五十自诫》,他才二十郎当岁。他那时就跟我说立志要创造出一种新散文来,不但要摆脱杨朔、秦牧那类模式,也要区别于沈从文、汪曾祺那种格局。三十多年来,他身体力行,果然以丰富的著述,趟出了一条散文新路。正如他在这套书《总序》中所说:“我的笔下不只有故宫,还试图容纳一个更加深远广袤的世界,不只有天下运势、王朝兴废这些宏大主题,更含纳了小桥流水、紫陌红尘里的日常生活,以及蕴含在日常生活中的文化乡愁。”翻阅他的文章,确实,对世界、社会、历史、人生、人性,他有鸟瞰,也有仰望,有尽收眼底,也有蹲视细微;使用望远镜,也使用显微镜,更有天文望远镜的运用;他往前检索,也朝前瞻望,他运用摇拍,也注重特写,或花团锦簇,或黑白灰三色,该艳丽艳丽,该素淡素淡,浓妆素抹总相宜,鸟鸣总在耳东西。他探究兴亡规律,更探索人性奥秘。尚未将他的花园游遍,已觉馨香沁鼻,胸臆大畅,有浮一大白之快!

祝勇是安静的。祝勇也是寂寞的。他在《总序》中说:“倏忽间,人生已过大半,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是‘尘满面,鬓如霜’了。我没写下什么了不起的作品,只是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写作。蓦然回首,我不知道算是成功还是失败。或许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功与失败,只有选择的不同而已。人的一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种成功可能就意味着另一种失败,反过来,一种失败也暗藏着另一种成功。我选择了在写作中度过此生,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无怨无悔。”这是富有诗意的顿悟。通透而澄明。

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美国诗人朗费罗的一些诗句,但我实在不具备博学强记的能力,不可能凭记忆完整引出,这也是我在书房中阅读的习惯,就是正读一本书,忽然联想到另一本书,于是立即从书架上找出那本书,合璧阅读。我找出了人民文学出版社杨德豫的译本,我根据脑海中浮现的断句,检索出这样一些诗句:“不要在哀伤的诗句里对我说,人生不过是一场幻梦!/……我们命定的目标和道路/不是享乐,也不是受苦/而是行动,在每个明天/都比今天前进一步。/……伟人的生平昭示我们:/我们能够生活得高尚,/而当告别人世的时候,/留下脚印在时间的沙上;/……那末,让我们起来干吧,/对任何命运抱英雄气概;/不断地进取,不断地追求,/要学会劳动,学会等待。”(《人生礼赞》)“不屈不挠的意志的星,/从我的胸臆中上升,/清澈,雍容,沉默,/安详而又恬静。/……当你的希望一个个落空,/你也要坚定,要沉着!/在这样的世界里不能畏怯,/不久你就会知道:/受苦而又坚强,/那是何等高尚!”(《星光》)“我觉察出,/无端虚掷了多少时光;/美好的意愿如同一支箭/中途落下,或飞向一旁。/可是谁敢/用这种方法来衡量得失?/失败可能是变相的胜利;/最低潮就是最高潮的开始。”(《得失》)我又特别找到《乡下铁匠》:“额上淌的是老实人的汗水,/他取得能够得到的报偿,/他敢睁大眼睛来看全世界,/因为他不欠任何人的账。/……劳苦,——快乐,——悲伤,/他行进在人生的路上;/每个早晨看见他开始干活,/每个黄昏看见他收场;/有些工作起了头,有些干完了,/挣来一夜的酣畅……谢谢你,我可敬的朋友,/谢谢你的教益和榜样!/在人生的熊熊炉火里,/我们的命运也要经过锤炼;/在那轰鸣的大铁砧上,铸成了/火花四射的事业和思想。”

我从祝勇花园,又穿越到大约二百年前美国朗费罗的花园,这就是我的“在读”状况。我心中漾着甜蜜的波纹。在朗费罗之前,到朗费罗,到我,到祝勇,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跟进者,作为一个“乡村铁匠”,因爱好而写作,而孜孜不倦地营造出自己的文学花园,不问得失,不求闻达。又忽然想到《红楼梦》里曹雪芹为林黛玉造出的六字名句:“我是为我的心。”美好的一天,眼前有书,有古人、今人营造的文字园林,这徜徉的快乐,怎一个“爽”字了得!

2024年1月19日绿叶居中

《文献形役录》

■韦力

本书作者吴格先生为当代著名版本目录学家,该书乃是他学术成果的结集。本书不分卷次,内容大致分为四大部分,分别是对《四库全书》提要稿的研究、嘉业堂等著名藏书楼目录述评、近年出版之目录学成果之总结,以及王大隆等目录学家传记。

乾隆三十八年四库全书馆正式设立,至乾隆五十二年江浙三阁本《四库全书》缮写完成,这项文化大工程前后历时十余年,总计整理图书逾两万种,撰写提要一万一千余种,基本涵盖了先秦以来至乾隆年间中国传统典籍之精华。自乾隆以降,有无数学者对《四库提要》进行辨证、考订、增补和续编,形成一门显学。

《四库提要》的撰写过程大致是先由各纂修官分工撰写初稿,经总裁批阅,发纂修官改写重撰,最终由总裁官纪昀等修订成稿。《四库提要》由分纂稿至最终定稿付梓,前后历时二十余年,几经修改,形成多个版本,只有系统地考察成书过程,才能了解到学术思想的变化。如今《四库提要》的分纂稿大多已失传,流传至今者仅一千一百余篇,这些提要稿可以确定的作者有九人,另外还有佚名分纂稿。吴格对现存稿进行系统研究,从中探索当年四库馆的图书审查标准、收书标准、修订改写原由及方式,以及禁毁书等问题,从而拓宽了四库研究的领域。

嘉业堂为中国近代规模和体量最大的藏书楼,通过研究《嘉业堂藏书志》可了解到该楼藏有哪些善本,这些善本有什么特别之处。1982年,该书稿本售归复旦大学图书馆,吴格对此稿做了系统研究,从中整理出《藏书志》是由哪些名家以递修式撰写,每位撰写的成稿有哪些优劣点。同时吴格又为嘉业堂主人刘承幹的《求恕斋日记》作了影印前言,并整理出版《嘉业堂访书记》,此记是从已故文献大家王欣夫先生的《学礼斋日记》稿中辑出,而吴格对王欣夫也做过系统研究,他从欣夫先生的日记中还整理出篆刻名家王冰铁的事迹。本书中同时收有吴先生撰写的《吴县王大隆先生传略》以及《王欣夫致王献唐书札小笺》等等,可见吴先生围绕版本目录学展开了多个角度的系统研究,这种治学方式最令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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