锔锅锢露锅

旧时,修补业特别发达,几乎所有居家过日子的家什器皿,只要不摔个粉碎,旧得掉渣,都拿去修补——修理拉锁、手电、钢笔,焊补水桶、水壶、半升子(量米的容器),修簸箕,换罗底,锻接用断了的铲子、锄钩子、马勺子……其中锔锅补锅亦在其列,操此业者,称小炉匠,又叫锔锅匠。

锔匠挑着担子,一头放煤火炉,一头放钻、锤等应用之物,进庄便喊:“锔盆锔碗锔大缸,锔锅锢露锅”,谁家的铁锅开了裂,出了漏,瓷盆瓷碗、大缸裂了缝或摔掉一块碴,都可修补再用。

缸、盆、锅、碗开裂,统用钻头打眼,钉入钯锔子,将裂缝锔合严实后,再抹一些黏合物。大缸用熟铁锔子,瓷盆瓷碗用铜锔子。

锔碗最是细致。锔匠落座后,将摔掉的碗碴对好,用细绳反复扎紧,夹在两腿中间。然后开始用钻打眼。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往瓷碗上打眼,用的就是金刚石的钻头。这时锔匠像拉二胡一样,来回拉动钻上的细绳,带动钻头往复旋转,在断边两侧就钻出两排对称的极细的小孔。孔钻好了,将一只只扁平的铜锔子轻轻锤入小孔中,再涂上一层白色黏合物,就算补好了,那种黏合剂,至今不知何物。

铁锅出了窟窿,不能锔,要“锢露”,用熔化的铜水补漏。锔匠视漏洞大小,取一些碎铜放入小坩埚内,用钳子夹到火炉上加热。锔匠师傅紧拉一阵风箱,坩埚里的碎铜先是变软,而后发红,继而泛白时就要熔化了。这时,只见锔匠师傅左手托着一块厚布垫(布垫上放一些煤灰隔热),垫在锅底漏洞之下,右手取下坩埚,熟练地将铜水倒于漏洞上,迅速堵住洞孔。放下坩埚后,紧接着用一个圈筒将铜水压平,等冷却后就焊牢了。如果漏洞大,就要用这种办法焊两三次方能补好。最后用钢挫挫平。锔匠一边挫着,一边念叨:“锔锅锢露锅,花钱不多,使个好锅!”

因铁的熔点高,补锅没有用铁水的。

锔匠中有许多技艺高超者,无论缸盆锅碗,不管摔成几瓣,只要不缺肉,拼凑齐全,都能锔上。老人们讲,大新庄曾有一座庙,年久失修,墙角扒了裂,眼看着庙顶上的塔铃就斜向一边去了。庙里的和尚想不出补救之策,十分着急。一天,和尚们走出庙门,望着墙上那道裂口,正唉声叹气之时,来了一位锔锅匠。锔锅匠听了和尚们无可奈何的议论,又看了看庙墙上那道裂子说:“师傅们莫愁,这墙我能锔上。”没听说过锔锅的能锔墙,和尚们摇头苦笑,只有一个小和尚急切地问:“什么时候?”锔锅的没再说别的,担起挑子走了,临走摸摸小和尚的头,撂下一句话:“明天看吧!”

除了小和尚,锔锅的话谁也没有当真。孰料第二天一早,和尚们打开庙门,往上一看,都惊呆了:庙墙的裂缝上,结结实实钉上了三个大铁锔子,这么高的墙,他是怎么上去的呢?一夜没有动静,只有风铃悠悠地响,他又是怎么锔上去的呢?

这个传说从一个侧面也可看出,那个时候乡间确实有不少手艺高超的匠人。

“锔盆锔碗锔大缸,洋钱票子往里装”——何其达观、美妙又让人一笑开怀的乡间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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