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企业主抓光伏上游制造,央国企专注下游电站投资。这似乎是中国光伏行业的一种默契。之前也有个别民营企业投身光伏电站,也偶有央国企的光伏设备技术取得突破,但大体上“界限”还是分明的。
斗转星移,一切都在悄然发生变化。2021年以来,这样的“界线”慢慢开始模糊了。一体化的浪潮之下,许多民营企业成为了电站业主,甚至有企业手握10GW左右的光伏电站。央国企也频频投身光伏制造端。
我们开始思考,央国企何以在这个时候入局光伏制造端,大手笔投资、大规模项目规划的背后的用意是什么?央国企的制造业走势又将如何呢?
2022年10月31日,国资委下发《关于推进中央企业高质量发展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指导意见》,提出到2025年,中央企业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比重达到50%以上,战略性新兴产业营收比重不低于30%。其中还提到,优化非化石能源发展布局,不断提高非化石能源业务占比。完善清洁能源装备制造产业链,支撑清洁能源开发利用。
中央政策是明确的,中央企业特别是以“五大六小”为代表的能源央企要转型,要完善“清洁能源装备制造产业链”。
在能源转型方面,央国企的规划目标是宏大的,据国际能源网/光伏头条(PV-2005)统计“五大”能源央企规划新能源装机规模在357-387GW之间,“六小”豪门的装机目标在193-203GW之间。除了规划之外,风光大基地项目,整县推进也由央国企牵头,积极落实布局。
除央国企之外,地方国企也在积极转型,投入新能源项目建设之中。
政策推动,央国企积极参与,这个市场确实足够大,但这个市场越来越难做了。
在“双碳目标”的大旗之下,光伏行业成为了投资风口。在大量需求的刺激之下,光伏制造业企业纷纷扩产,行业外的企业大量跨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光伏产业链价格飞涨。硅料价格从2021年至今,连续20余次上涨,今年以来,更是突破了30万元/吨,创十年来新高。
对央国企装机目标最直接的影响是组件价格。2020年时平均价格在1.6元/W左右。2021年上涨至1.8元/W。当时业内人士认为这以经是央国企所能承受的极限价格,但是今年以来,价格迅速突破了2元/W。现在基本1.9元/W的价格已经成了友情价。
在此情形之下,央国企的利润逐渐被侵蚀。最近三峡能源就表示,2022年光伏组件价格始终维持在较高水平,目前仍有2元/W以上报价出现。按照这个价格,部分项目面临超概风险、收益率收紧,对光伏项目建设进度、IRR造成一定影响。
另一方面,国家能源局公布1-10月光伏装机规模达到58.24GW,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装机容量。
可见,在清洁能源转型的压力之下,央国企不得不推进光伏装机进度,但光伏制造端成为了他们的瓶颈。更不用说近年来,因为价格的原因,违约、延迟交货现象时有发生,这让央国企很是尴尬。
还有一个原因,也就是产业配套。这基本成了行业潜规则。尽管许多地方政府明令禁止产业配套,然而在风光资源有限的前提之下,许多地方政府看中了动辄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光伏制造业,这可是大量的就业岗位与GDP增长。因此产业配套成了他们的隐含要求。这恰恰是央国企的短板。
于是,在上述几种因素交织之下,进入光伏制造业,向产业链上游延伸,主动落实“双碳”目标,成了央国企的当务之急。
这两年,光伏制造业几乎各环节都被“盯”上了。据国际能源网/光伏头条(PV-2005)根据公开信息不完全统计,从2020年到目前为止,约有25个央国企入局光伏制造业事件,单单电池组件端的规划产能合计162GW,合计1228亿元。
1、国家电投
国家电投是最早入局光伏制造的央企,并且在光伏电池技术研发方面处在国内领先水平。其下属企业黄河水电业务涉及多晶硅、硅片、电池、组件、支架等。上游多晶硅领域,黄河水电拥有多晶硅产能3300吨/年。电池端200MW IBC电池组件产线。
除此之外,国家电投控股的辽宁电投智慧能源有限公司和青海黄河上游水电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西宁太阳能电力分公司还涉及光伏逆变器业务。
2020年,国家电投与与福建钜能电力有限公司,签订合作框架协议,计划在莆田建设总投资约40亿元的5GW异质结太阳能电池片项目。
可见在N型电池领域,国家电投在IBC电池以及异质结电池技术方面均有布局规划。
2、国家能源集团
国家能源集团前身神华集团此前在薄膜电池领域投入较多,为此合资重庆神华薄膜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进行薄膜技术产业化。
除此之外,国家能源在光伏逆变器领域也有布局,2020年还曾在展览会上展出自主研发的全球首个超薄全碳化硅高频隔离光伏逆变器。
3、华能集团
华能集团在光伏制造领域的进展速度之快,在“五大六小”能源央企排在前列。
2021年11月,华能江苏能源开发有限公司与海源复材等企业达成协议,在江苏省扬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建设10GW高效光伏电池和10GW高效组件生产项目。
同月,中国华能集团广西分公司与合肥中南光电有限公司计划投资22亿元,在广西百色建设光伏组件、逆变器、铝边框、支架等智能化生产线。
2022年5月,华能集团澜沧江公司与华晟新能源合作,计划在云南大理建设5GW高效异质结光伏电池和5GW组件投资项目。
2022年8月,华能新能源与皇氏集团合作,在广西合浦县投资建设10GW高效光伏组件制造项目进入开工阶段。
4、华电集团
今年以来,华电集团在光伏制造业方面也多有推进。
2022年3月31日,华电洪湖光伏发电暨光伏装备制造项目落户湖北洪湖市,该项目总计投资50亿元,除光伏电站项目之外,包括配套建设的光伏发电装备制造项目包含年产10万米光伏电缆项目和光伏箱变逆变一体机和光伏支架等产业项目。
2022年5月19日,华电集团荆州新能源及光伏组件智能装备制造基地项目落户湖北荆州市,该项目总计投资182.1亿元。
5、华润集团
华润集团在异质结电池技术方面,投入较多。
2021年8月,华润电力与爱康合计合作投建的浙江瑞安市高效异质结光伏产业项目开工,该项目8GW异质结电池组件项目,计划投资112亿元。
同月,华润电力自主建设的12GW高效异质结太阳能电池及组件制造项目,进入了厂房建设阶段。
2021年12月13日,华润电力又与爱康科技、舟山海投合作,计划在浙江舟山建设12GW高效异质结太阳能电池及组件的项目。
如果上述3个项目能够建成投产,则华润电力控股的异质结电池组件产能将达到32GW。
6、三峡集团
一道新能的光伏制造业通过投资一道新能得以实现。
2022年8月27日,由三峡集团牵头一道新能10GW光伏电池生产基地项目在山西忻州举行了开工仪式。
三峡集团作为一道新能的大股东,今年以来发展迅速。根据国际能源网/光伏头条统计,单单今年5-8月一道新能在招投标市场上就获得2.84GW的订单,今年其N型组件的产能就可以达到20GW。
除此之外,三峡集团还与金阳新能源签署协议,合作建设异质结电池片产线。
7、中节能
中节能的光伏制造业主要通过旗下公司中节能太阳能实现。
目前,中节能太阳能在江苏镇江投资建设了光伏电池和组件制造基地,拥有1.5GW光伏高效电池产能和2GW高效组件产能。
8、中核集团
2022年7月16日,中核集团与英利能源合资建设的2GW高效光伏组件智能制造项目投产。这是“五大六小”能源央企之中,少有的规划后投产的项目。
此外,中核集团还在山西长治布局年产2GW高效光伏组件生产基地项目。
9、中广核
2022年4月28日,中广核新能源全产业链项目在浙江温州签约,该项目计划总投资200亿元,与光伏制造业有关的项目包括高效能光伏组件制造和智能光伏支架项目。
10、国投电力
2021年12月29日年,国投电力与金阳新能源、华源电力签署共同投资异质结电池项目协议,实现了进入光伏制造端的布局。
11、地方企业
地方国企在光伏制造端的布局可以说全面开花,并且许多企业已经卓有成效。
传统煤炭企业如晋能集团,平煤神马集团、陕西煤业等企业在光伏制造端多有布局。例如晋能集团光伏电池组件已建成涵盖高效多晶、高效单晶、异质结三代领先技术、形成电池综合产能11GW、组件综合产能6.5GW的生态集群。
平煤神马集团与隆基股份合作组件平煤隆基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目前已经形成了8GW的电池产能。
资金与市场,是央国企的优势,技术积累不足、市场营销不够是央国企的短板。正因如此,央国企进军光伏制造业,其实也并非全然坦途。而央国企也深明此道,因此通过一系列布局,打造自己的光伏制造业版图。
1、走差异化的技术路线
从晶硅电池成为主流的电池技术之后,民营企业就成为了光伏制造业的主力军,不论是技术积累还是市场开拓方面,都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如今光伏行业又一次站在了技术转型的十字路口,TOPCon还是HIT亦或IBC,各家企业争得不开开交。但大体而言,原有的光伏企业还是偏向于资金投入较少,原有产能易于升级改造的TOPCon技术路线。
为此央国企选择了异质结电池路线。
国际能源网/光伏头条发现,国家电投、华润电力、国投、三峡、浙能电力、水发集团、山煤国际等央国企选择了异质结电池路线。其中华润电力更是规划了32GW的异质结电池组件产能。若是全面投产,也会成为电池、组件行业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此外,晋能控股则早在2021年就实现了异质结组件的量产与出货量。
2、建立“民企+国企”的合作模式
光伏制造业一方面资金密集型产业,同时也是高新技术产业,需要长时间的技术积累与储备,才能有一席之地。而时间恰恰不在央国企一边。于是他们选择了与民营企业合作的模式。
例如,华润电力与爱康科技合作,三峡集团与金阳能源,国家电投与福建聚能电力,华能与海源复材、安徽华晟新能源、合肥中南光电,中核集团与英利能源,这些央国企与民企合作,一方解决了资金问题,一方解决技术储备问题,这是个比较合适的组合,有利于产业落地。
3、用资本入局,分享产业发展红利
去年以来,关于央国企项目投资收益率的问题常常被提起。光伏行业作为投资风口,正处在产业红利期,上游制造企业赚得盆满钵满,央国企所处的下游装机端却在为最基本的收益率发愁,这显然让手握资本利器的央国企难以接受。
于是通过资本入局,分享产业红利成为央国企的一大诉求。
最典型的莫过于三峡集团入股一道新能。一道新能源创始人刘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股权结构上看,一道是央企相对控股的公司,单一大股东是三峡资本。这种股权结构带给我们很多优势,比如当我们的股东在投资电站或者持有电站时,我们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下游渠道。”
当然作为控股股东,三峡集团也在其中获益不少。最直接的收益在于,作为风光装机第一大户,三峡集团掌握了大量的风光资源,同时也有大量的光伏组件等电站设备需求。
三峡入股一道新能还有一个益处就是解决了产能配套的问题。例如三峡集团在山西布局“风光储氢一体化项目”,产业配套10GW 光伏电池生产基地项目。三峡集团牵头一道新能建设,不仅解决了产业配套问题,同时也保障了规划产能的落实。
同样的原因浙江新能收购中来股份的股权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浙能电力在公告中明确表示:“浙能电力取得中来股份的控制权,可以有效规避产业培育风险,实现新产业的快速落地。”
央国企入局光伏制造端,对我国的“双碳”大业,光伏产业的协同发展,以及市场主体参与的多样化而言都是意义非凡。但需要央国企全盘谋局,包括商业模式,合作模式,以及长远战略的精准考量,否则难言成功。
例如山煤国际早在2020年就规划建设10GW异质结项目,该项目计划投资金额高达31.9亿元,但至今都未投产。山煤国际对此解释是异质结电池生产从原材料供应、生产设备、生产工艺到电池效率均发生较大变化,电池效率也不断刷新,与公司项目立项初期的情况有了较大提升。因此重新进行项目论证。
这其中损失的不仅是资本与时间,更是产业机遇。
其实不仅山煤国际,许多央国企规划的项目,包括与民营企业合作的项目,产能能否落地,又能否实现预期的效果,还需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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