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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露瑶/发自香港

　　11月23日，在IFF国际金融论坛的“气候政策的国际协调与能源转型成功”主题环节，法国前财政部长、欧洲碳定价工作小组主席埃德蒙·阿尔方戴利（Edmond Alphandéry）发表了题为《推动全球气候行动》的重要演讲。他直言，“所有气候指标都在亮红灯”，并警告称，若以当前的碳排放速度继续前行，全球将在一两代人内面临“重大经济、社会和政治崩溃”。

　　新浪财经有幸与阿尔方戴利进行早餐对话、深度交流，他表示，应对气候变化的核心在于经济体系的运作方式，并强调：“我们必须在全球范围内改变策略，加速淘汰碳，这是避免灾难的必要条件。”

唯一可行的减碳路径是“替代效应”

　　阿尔方戴利提出，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当前只有两种途径可以减少碳排放。

　　一种是“去增长理论”（Degrowth Theory）结果，即通过抑制能源需求来控制碳排放。他指出，新冠疫情期间能源需求的下降就是一个例子，但“这种政策在政治和社会层面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另一种，也是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是靠“替代效应”（Substitution Effect），即通过经济激励推动能源转型。他解释道，发电可以靠化石燃料，也可以由可再生能源或核能产生，选择用哪种能源取决于生产的相对成本。当碳价格足够高并持续保持在这一水平时，电力公司就会选择更具经济效益的零碳能源，例如可再生能源或核能。他认为，能源转型的关键在于，投资清洁能源的收益高于化石燃料，“有利可图”将推动企业快速转型。

实施“替代效应”脱碳需遵循五项基本经济原则

　　为了确保充分有效并成功地用“替代效应”政策实现脱碳，阿尔方戴利提出了五项基本的经济原则。

　　首先，该政策必须以企业为重点，尤其是能源行业。阿尔方戴利强调，政策应主要针对能源行业的企业，而非普通家庭。虽然针对家庭的政策可能会间接对碳排放产生一些积极影响，但过度的社会反响可能引发抵触情绪，如法国“黄马甲运动”。此外，通过补贴清洁能源的使用来逐步淘汰化石燃料家庭需求可能进展缓慢且不充分，更直接的解决方案是减少企业生产和使用化石燃料。

　　二是应优先采用排放许可交易体系（ETS）。作为欧洲碳定价工作小组主席，阿尔方戴利认为，通过碳排放许可交易体系（ETS）进行碳定价比通过税收定价更好。原因是，税收通常被政府用于满足其他社会需求，而碳排放交易体系（ETS）产生的收入必须专用于脱碳目标，而非被挪用至其他社会需求。

　　阿尔方戴利还提到，有人建议考虑对那些间接导致碳排放的商品征税，例如钢铁生产。但是，以钢铁生产导致碳排放为借口对其征税是否有效呢？显然没有，这只会增加钢铁的成本，但通过少量减少其使用，对降低碳排放的影响微乎其微。我们想要淘汰的不是钢铁，而是碳。所以应该通过排放许可交易体系（ETS）针对这些公司排放的碳量进行调控。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石油，在一些国家，石油已经受到重税。他认为，将石油销售征税纳入到石油行业碳排放定价范畴是错误的方向。

　　为了增强和加速替代效应，阿尔方戴利建议将部分碳定价收入用于支持公司在能源转型过程中的投入，通过激励措施促使它们在投资中用清洁能源（如可再生能源或核能）替代化石燃料。

　　此外，他还强调，需要防止受碳定价影响的企业将其生产活动转移到没有碳定价的国家，从而避免所谓的碳泄露。他称赞欧盟的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认为它促使其他国家采用类似欧洲的碳定价体系，从而为碳排放许可创造一个全球公平的竞争环境。

即使全球碳价达100美元/吨也会对国际贸易产生积极影响

　　“在全球范围内实施碳定价，我们就抓住了实现脱碳的核心解决方案，也因此能更有效地应对全球变暖。”阿尔方戴利表示，理想情况下，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全球碳价。值得注意的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贸易组织（WTO）和欧洲委员会这三个国际机构的领导人共同承诺推动全球碳定价，理解碳定价全球化的影响至关重要。

　　阿尔方戴利引用了苏黎世大学研究团队名为“Greening Ricardo”的分析，阐述了全球碳定价对国际贸易的影响。在该研究中，研究团队将比较优势理论应用于碳定价对国际贸易的影响研究中，假设全球统一碳价达到每吨100美元，发现碳定价会对国际贸易产生三大积极影响。

　　其一是规模效应（Scale Effect），即对全球经济活动的影响。尽管碳定价可能带来负面影响，但根据计量经济分析，这种影响实际上相当小。“我个人甚至愿意赌这个规模效应是正面的，”阿尔方戴利表示。

　　其二是绿色产业转型效应（Shift in Economic Activity Towards Greener Sectors）。碳定价通过使高碳排放产业相对更昂贵，会将经济活动从这些行业转移到低碳或绿色产业，从而优化资源配置，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

　　其三是绿色资源的虹吸效应，他指出，绿色能源将在未来为一些国家的经济带来巨大的比较优势。“当我还是巴黎政治学院（Sciences Po）的学生时，我注意到工业往往会集中在能源便宜且供应充足的地区。举例来说，19世纪英国伯明翰、德国鲁尔区和法国洛林地区都吸引了大量产业发展，因为这些地区丰富的煤炭资源在当时并未引发环境问题。同样的逻辑也适用于绿色能源。阿尔方戴利坚信，在未来，那些在沙漠等地区大规模开发太阳能的国家，将在经济发展中获得比较优势。

　　阿尔方戴利特别强调，碳定价产生的收入和资源必须专用于三大目标，需要帮助新兴经济体投资清洁能源，弥补全球碳排放增长的主要来源；推动碳捕集和碳封存（CCS）等技术，帮助那些无法淘汰碳排放的公司进行必要的投资，以中和其排放；激励化石燃料公司将资金投入清洁能源项目，从而推动全球能源领域的深刻变革。

　　阿尔方戴利对未来充满希望：“通过智慧地运用‘替代效应’，我们不仅能够扭转气候变化的趋势，还可以推动经济可持续增长。”

　　埃德蒙·阿尔方戴利，Quadrille Capital顾问。1978年至1993年，阿尔方戴利先生长期担任议员，1993年至1995年，在爱德华·巴拉迪尔执政期间，任法国财政部长。

　　1998年至2012年，担任法国国家人寿保险公司董事长，现为该公司名誉总裁。此前，他曾任法国电力公司董事长。2010年至2019年5月，他担任Engie公司董事及战略委员会主席。

　　阿尔方戴利先生是欧洲50集团的创始人及主席，2018年，他建立了欧盟碳定价行动小组，致力于在欧洲推行碳定价，应对全球气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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