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资本记事
研究日本的报告已经不胜枚举,但更多是从泡沫产生前的角度去分析,提出要避免产生泡沫的政策建议,但对于泡沫破裂后日本政策应对的得失,分析相对较少。通过复盘日本的经验得失,力图弄清那些经验丰富、智慧过人的政策制定者们,为何没能挽救陷入泥潭的日本经济?期间日本的资本市场又表现如何?
初期(1991-2000 年):积极应对危机,但效果南辕北辙
日本政府在 1991 年下半年启动宏观政策,日央行在当年 7 月开启降息,贴现率在 26 个月的时间内,从高点的 6%快速下调至 1.75%(1993 年 9 月,降幅高达 425BP)。滞后于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从 1992 年才开始落地,随后推出三轮综合经济对策(1992-1993),总计达 30.1 万亿日元。比较遗憾的是一系列宏观政策收效甚微,经济和资产价格持续恶化。
由于股票与地产价格的剧烈下跌,资产价格的过快收缩叠加宏观政策效果不理想,实体部门的微观预期持续恶化,企业部门率先开始追求“债务最小化”,随后逐渐传递给居民部门,日本由此进入到持续数十年的资产负债表衰退,并深刻影响了后续政策的效果。
1994-1996 年:继续降息,大规模减税,经济和资产价格阶段企稳,但通缩问题开始显现。在经济持续低迷的背景下,日央行坚持宽松的货币政策,期间降息两次至0.5%(降幅共计 125bp)。财政政策进一步加力,1994 年再次推出 14.2 万亿日元的综合经济对策,同时,日本政府面向个人大规模减税,两年间减税规模合计达 11 万亿日元。这一减税政策明显提振了私人消费和投资,支持 GDP增速在 1995 年-1996 年回升至 2-3%的区间。伴随经济企稳,资产价格阶段性企稳。
1997-1999 年:政策“失误”和外部冲击导致经济再次恶化,日本进入零利率时代。在经济企稳后,因财政收支压力上升,1997 年日本政府上调了消费税率(从 3%提升至 5%),这一操作中断了经济的复苏进程。随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引爆了长期积累的不良债权问题,给日本经济带来了更为沉重的打击,加速了实体部门资产负债表衰退的节奏。
为应对危机,日本政府被迫加大逆周期调节的力度。日央行 1998 年继续下调政策利率,并于 1999 年大胆地实施零利率政策。财政方面,日本政府1998-1999 年间陆续推出三轮刺激计划,规模共计 58.6 万亿。在多项刺激经济的政策之后,2000 年日本经济出现企稳,GDP 回升至 2%附近。不过在资本市场上,主要资产价格表现持续低迷。
总结:初期阶段,货币和财政政策扩张,并持续加力。但是两种政策节奏发生了阶段性错位,最开始是货币政策宽松加力,而财政政策滞后发力,到中途,财政政策阶段性收缩,突如其来的加税不仅削弱了政策效果,还阻断了经济的修复。尽管宏观政策在持续发力,但取得的效果并不如意,经济趋势性回落,仅有阶段性回升,主要资产价格(股价、房价、地价)持续下跌。
中期(2001-2012 年):缓慢复苏中受到两轮外部危机的冲击
2001 年美国互联网泡沫破灭,日本资本市场再次受到重挫,资产价格的负面冲击再次传导到经济。为应对外部冲击,日本再次推出刺激政策和改革政策。在货币政策方面,日本央行开始实施量化宽松政策(QE),通过购买长期国债向市场注入大量流动性。财政方面,在越来越严重的收支压力下,财政政策坚持了要托底经济的做法,承诺不上调消费税,并将其保持在 5%的水平。
但为应对收支压力,财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包括控制国债发行、严控预算支出,大幅削减公共事业支出,避免实施大规模的景气对策,还推动了地方财政改革。除传统的宏观政策以外,日本加大了金融改革力度,彻底解决不良债权问题。同时,当年的小泉内阁也做了经济改革,改革雇佣制度和企业用工制度,并积极推行国营企业民营化、市场化,比如将邮政系统改制为企业,这些举措一定程度上激发了日本经济的活力。
在全球经济逐步修复的背景下,叠加多项政策的推动,2003-2007 年日本经济开始缓慢复苏,股票资产和债券利率出现了阶段性反弹,不过房地产市场表现持续恶化。
2008 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再次冲击日本的资产价格和经济表现。为应对猛烈的外部冲击,货币和财政政策被迫再次发力。日本央行进一步加大了宽松力度,将政策利率下调至 0.1%,并重启了量化宽松(QE)政策,2010 年开启了全面宽松政策(CME)。在财政政策方面,政府相继推出了 4 轮共计132.4 万亿日元的财政激励计划,并且优化了财政资金的支出结构,不仅将资金用在促进金融机构稳定上,还改变公共投资结构,资金投向重点由生产型社会资本转移到生活型社会资本。在更大力度的宏观政策支持下,2010-2012 年日本经济逐渐企稳修复,不过资产价格表现仍比较低迷。
总结:中期阶段,宏观政策进一步加力,但空间明显受到了限制。尽管在货币政策上,日本央行开启了量化宽松,但财政因前期透支,收支压力持续上升,导致财政支出受限,只能保持在一定的水平,然后转向收支结构改革和提高资金运用效率。这一阶段里,受到全球经济修复和日本国内宏观政策的托举,经济表现略有好转,但遗憾的是主要资产价格(股价、房价、地价)持续低迷。
后期(2013-2019 年):“三支箭”将日本经济逐步拉出泥潭
2013 年开始,日本进一步加大政策力度,安倍晋三内阁推出“三只利箭”。超宽松的货币政策方面, 2013 年日本央行启动量化和质化货币政策宽松(QQE);2014 年扩大量化和质化货币宽松政策(QQE);2016 年启动负利率政策和 YCC 收益率曲线控制。灵活的财政政策方面,为保持收支平衡,日本在 2014 年和 2019 年两次上调了消费税,同时也扩张了财政支出,共推出了 4 轮总计 92.9 万亿日元的大规模财政刺激计划。不过,和之前的财政政策相比,这一阶段的资金应用更加均衡,也更强调资金的使用效率和效果评估,以确保财政投入能够真正促进经济增长。结构性改革方面,政府增加个人的可支配收入,同时鼓励企业投资,为企业提供更有利的投资环境。在强有力的“三支箭”刺激下,经济逐步修复,资产价格出现明显回升。
复盘与思考:回头看,在最初的十余年(1991-2000)政策效果不甚理想,日本政策存在失误,也有时代局限,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货币政策僵化遵循泰勒规则,降息速度偏慢(2008 年美国金融危机后,美联储下调政策利率的速度远超泰勒规则,为后续经济的恢复创造了更有利的条件,这是更为成功的案例)。二是财政政策出台迟缓、效率低下,中途反复。三是宏观政策各自为政,出现合成谬误;比如,财政政策出台太晚,对金融系统不良资产的处置是偏慢的,导致问题一直被拖延到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再比如,财政政策突然上调消费税导致了经济修复中断。四是政策空间初期透支,导致中期乏力。到中期(2001-2012 年)和后期(2013-2019 年),日本政府汲取前期的经验,改进了政策思路,并取得了一些成效,提高了财政政策的稳定性和有效性、对经济进行结构性改革,更好地激发了市场活力。
向前望,日本经验的启示主要体现在四大方面:一是应该避免政策合成谬误,加强总量政策的一致性;二是更加积极和高效的财政政策,才能使财政货币总量政策更有效;三是要避免资产价格过快收缩导致资产负债表衰退;四是经济改革措施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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