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李德林
西蒙斯，投资领域的“量化之王”，他创造的30年间年化66.1%的收益率成为投资界的绝响，他被无数国内量化投资者视为精神偶像。1个月前，西蒙斯永远离开了他无比眷念的人世间，1个月后，上海、深圳两大证券交易所站稳人民的立场，推出量化交易管理细则，让A股投资者能在“三公”环境中跟机构博弈，也让彷徨的量化投资者看到了重生的希望。
西蒙斯是一位获得过无数殊荣的数学家，他创办的文艺复兴科技公司坐落在长岛的石溪小镇。公司成立之初在投资界就是一个笑话，作为一家基金公司，文艺复兴科技除了首席交易员有金融背景，其他员工都没有搞过金融，公司不雇佣商学院的毕业生，也不雇佣华尔街的从业者，员工大部分是博士，有科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统计学家，他们擅长计算机编程。
密码破译专业出身的西蒙斯，利用破译密码的运算法则，寻找市场数据的微弱信号，由计算机自行决策交易。数学模型可以降低投资人的风险，以及所需承受的心理压力，模型没有感情，只要选定就会自动执行，克服人性在市场面前暴露出来的弱点。多年以后，国内陆续成立了类似文艺复兴科技的基金公司，他们视西蒙斯为偶像，希望能在国内复制西蒙斯的传奇。
令国内投资者趋之若鹜的西蒙斯量化到底有多传奇呢？巴菲特是无数价值投资者的精神偶像，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公司从1965年到2022年期间年复合收益率19.8%，超过标普500指数的9.9%。文艺复兴科技公司旗下的大奖章基金从1988年至2018年的30年间，年化收益率高达66.1%，如果扣除高昂的交易费用，大奖章也有39.1%的费后年化收益率。
国内的量化投资者们复制了西蒙斯的模式，2014年，量化交易进入中国，2015年到2018年规模逐渐增长，到了2019年开始爆发，百亿规模量化私募当年达6家。到2024年4月，中国私募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人有8306家，规模超过100亿元的私募证券基金管理人约94家，百亿量化私募有33家，量化规模约1.5万亿。百亿量化私募中以股票策略为核心策略的有26家，多资产策略有6家。百亿量化私募在行情巨幅波动的2月收益率均值为5.7%。
2024年2月成为量化私募的一个转折点。
深交所在交易监控中发现，宁波灵均旗下多个证券账户通过计算机程序自动生成交易指令、短时间内集中大量下单，卖出深市股票合计13.72亿，期间深证成指快速下挫，影响了正常交易。同期，上交所也发现宁波灵均管理的多个产品大量卖出沪市股票合计11.95亿，期间上证指数短时间快速下挫。交易所限制宁波灵均3天交易，并进行公开谴责的纪律处分。一时间，量化交易利用技术、信息等优势割韭菜的质疑四起，量化交易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在证监会统一部署坚决落实监管长牙带刺，有棱有角的要求下，站在人民的立场，对影响市场正常交易秩序、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的违法违规行为，始终保持严的基调和零容忍的高压态势，对违规交易进行快速反应，重拳出击。对宁波灵均处罚后，证监会在5月15日发布《证券市场程序化交易管理规定（试行）》，对量化全方位、系统性监管。
6月7日，深交所就《深圳证券交易所程序化交易管理实施细则（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同时，上交所也起草了管理实施细则的征求意见稿，并公开征求意见。细则通过程序化交易报告制度，加强机构合规风控管理，强化信息系统管理，加强交易监测监控，进行差异化收费，在发挥程序化交易在市场价格发现等方面的积极作用的同时，降低程序化交易对普通投资者的过度优势，对各项监管提出实招、硬招，维护证券交易秩序和市场公平。
交易所的实施细则在前期报告基础上进一步规定对收益互换客户等的穿透报告要求；细化对程序化异常交易行为监控指标，比如短时间内申报和撤单笔数、频率达到一定标准；短时间内大笔、连续或密集申报并成交，导致证券交易价格或交易量明显异常；短时间内大笔、连续或密集申报并成交，导致证券市场整体运行明显异常；以及其他交易所认为需要重点监控的情形；对申报、撤单的笔数、频率达到一定标准的程序化交易要从严管理、差异化收费等。
魔鬼出在细节里，量化交易基金中部分通过高频交易来获得超额收益，可高频交易在短时间内通过虚假报价再撤单这种试图操纵市场，制造假象企图诱骗其他交易者而从中牟利的行为，尤其是1秒内申报、撤单达到300笔以上或者单日最高申报、撤单的笔数达到20000笔以上，将被认定为高频交易。瞬时申报速率异常，全天多次出现个股一分钟内涨跌幅和成交数量达到一定比例的频发拉抬打压，短时间大额成交加剧指数波动等将成为交易所监管的重点。
从海外程序化交易监管经验看，普遍将高频交易作为监管重点，采取加收费用，禁止过快指令等方式严管理，交易所的实施细则结合高频交易特点和潜在风险，借鉴海外经验，在判断标准和差异化监管安排上为市场提供明确指引，旨在一定程度上削弱高频交易在技术、信息和速度等方面的过度优势，管控消极影响，让各类投资者在“三公”的市场环境中博弈。
中国目前有2.25亿投资者，自然人投资者占比99%。程序化交易的技术、信息和交易速度优势，客观上对自然人投资者带来结果不公平。实施细则重点监控可能损害其他投资者利益的异常程序化交易行为，监控指标聚焦高频交易行为等关键少数，提高量化交易成本，公平分配交易资源，维护市场公平，正是践行证监会提出的监管站稳政治性和人民性的具体体现。
量化交易到底是市场的生力军？还是魔鬼呢？海外成熟市场的程序化交易占比超过50%，美国甚至达到70%，国内目前交易占比30%左右，已经成为影响市场的一支重要力量。程序化交易在提升市场活跃度、提高交易效率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市场流动性。与此同时，程序化交易确实在一些特定时点也存在策略共振、交易趋同等问题，加大了市场波动，也因其技术、信息和速度优势，引发了市场有关其不公平性的质疑。
证监会推出量化交易管理规则之后，交易所出台的实施细则，可谓是量化在经历了2月饱受质疑之后的一次重生。作为资本市场的一股重要力量，显然不能一刀切，应该理性、正确地看待，当然也不能任其发展，不受任何约束和管控。国内量化在证监会的管理规定出来后，量化交易市场占比、换手率有所下降，交易上整体朝降低频率、审慎规范的方向发展。
据了解，交易所在广泛征求实施细则的公开意见同时，将推进建立北向投资者程序化交易报告制度。按照内外资一致的原则，推动明确北向投资者报告内容、路径、时限等具体安排，将北向量化交易纳入报告范围。交易所对高频交易差异化收费、行情信息收费等市场影响较大的规定，充分进行测算评估，待征求市场各方意见后，推出高频交易差异化收费相关规定。交易所还将评估完善程序化异常交易监控标准，在适当时机以适当的方式发布。
监管的政治性和人民性就是让所有市场的参与主体都能在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公”市场中进行博弈，作为市场重要力量的量化不应该是没有规则的掠食者，只有在监管的规范之下，才不会在饱受质疑中风雨飘摇，才能真正获得重生。也只有在健康的市场秩序中，中国的量化信徒们才有机会成就西蒙斯那样的传奇。面对交易所的量化实施细则，也许，老百姓会说，按方抓药，照办就是。
(本文作者介绍：尺度商业，以价值为尺、投资有度的视角，观察和洞见商业文明、科技创新，官方微信公众号：delinshe)
责任编辑：曹睿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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