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李德林
“历史上没有人可以通过自身持续的价格补贴改变局面。”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张勇坐看京东百亿贴身肉搏拼多多，他们现在不想用拼多多的方式打败拼多多。可东风汽车不信邪，想用补贴的方式重振雄风，没想到武汉的蝴蝶飞向全国，群雄混战，谁会成为第一个被绝杀者？
东风汽车打响了价格战的第一枪，旗下的雪铁龙、标致、富康三大品牌的17款车型，向客户让利2万—9万元。其中，雪铁龙C6以综合补贴高达9万元的降价幅度，一度让无数人兴奋不已，昔日门可罗雀的4S店从早上7点到晚上10点，买车的人一直都排着长队。2023年1月销量只有55辆的C6，价格战一开打，立即变成了热门榜上的网红车。
价格战开始的第一天，东风汽车直拉涨停，第三个交易日涨幅只有4.03%。第四个交易日开始不断下跌，最高跌幅超过7%。从3月1日至3月13日，东风汽车的股价累计涨幅只有0.82%。截止到3月15日，东风汽车的股价已经回到价格战之前，甚至创下2月以来的新低。股价的过山车意味着除了消化库存，资本市场没有给出东风汽车价格战一个更好的预期，甚至不看好。
东风降价大旗一挥，北方的一汽集团立即推出红旗、解放、奔腾、大众、丰田等品牌价格战，最高总补贴1.5亿元。南北两大央企点燃了汽车价格战，长安、奇瑞、上汽、吉利都开始推出补贴购车活动。就在国内车企杀红眼的时候，豪华车品牌奔驰、宝马、奥迪、凯迪拉克也坐不住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奔驰等欧洲品牌，这一次的综合降价幅度最高达11万元。
价格战背后是汽车销量惨不忍睹的数据。2023年1月，乘用车市场零售为129.3万辆，同比下降37.9%，环比下降40.4%。其实，无论是同比，还是环比，包括春节因素，2023年1月的数据都是21世纪以来1月最低的数据。2月恢复正常销售后，1、2月累计同比依然下降19.8%。率先开打价格战的东风汽车，1、2月乘用车累计同比跌幅超过51%。
传统燃油车的价格战同时烧向了狂飙的新能源车。作为全球新能源汽车销售冠军的比亚迪，开始加入价格战行列，综合降价幅度超过8000多块。蔚来、小鹏、理想都以各种补贴的方式加入价格战。新能源车的参战背后，皆因2022年12月31日终止了国家新能源补贴。在国补退潮前抢购之后，1月的销量同比下降7.3%，环比下降了48.2%。
从已经披露的13家上市车企2022年的业绩预告看，除了比亚迪一骑绝尘，有5家出现亏损。蔚来为首的造车新势力更是卖一辆亏一辆。如今，价格战已经杀红了眼，动辄百分之十，甚至更高幅度的降价，恐怕会有更多的车企被拖入到亏损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在汽车行业里，一旦市场成交价TP坍塌，再也无法回到或接近厂家定的官方销售价格MSRP。
价格战扛旗者东风汽车员工大约16万，按照一家三口计算，整个东风系家属人口将近50万人。连同东风汽车上下游产业链，可影响的产业生态将近200万人。200万人的住房、消费，对湖北的GDP都是一个不小的拉动。无论是武汉，还是湖北的纳税排行榜，东风集团都稳居第一。可查的2018年数据，东风集团以551亿元的纳税，占湖北财政的16.18%。
在新能源汽车的浪潮之中，东风汽车在新能源和智能化方面进展缓慢，2023年1、2月新能源车总计销量才2万辆，不及比亚迪的零头。转型艰难的东风集团面临库存高企的问题，2022年半年报显示，存货为130.27亿元，为10年以来最高值。东风汽车跟地方政府发动的价格战，目的是清库存，实现更好的产业循环，希望能快速提振当地的汽车产业。上汽集团同样面临东风集团的问题，2022年三季度存货为922亿元，为上市以来的最高值。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价格战开打后，回不去的MSRP会变成饮鸩止渴的游戏，消费者会对汽车的价格有一个重新的定位。国有企业有资本降价，完成销量是他们的重中之重。民营企业追求利润，没有降价动力，现在被迫卷入，他们向新能源车转型的筹码又在哪里呢？外资加入价格战，他们全球的价格生态遭到破坏，他们对中国市场看淡可能会成为一种趋势。
价格战对汽车产业到底是推动？还是伤害呢？汽车有一个漫长的产业链，带动上下游众多的产业和就业，价格战不仅降低了整车制造企业的利润，同时也给上下游产业链带来巨大的压力。东风掀起的价格战，对原来还有些利润的燃油车来说，利润不可避免地大幅降低，甚至亏损，而新能源车除了特斯拉和比亚迪，几乎都处于亏损状态，尤其是造车新势力。
当一个行业所有的参与者都处于亏损或者濒临亏损的时候，这个产业的发展动力和前途何在？东风发动价格战只是行业的导火索，真正的价格战从特斯拉降价开始，比亚迪、蔚来等新能源车跟进，作为新能源车的领头羊，他们在产业政策的大力推动下得到快速发展，为了提高市场的渗透率，他们通过价格战的方式，将欧洲、日本的传统燃油车挤出市场。
底特律曾经是美国人的骄傲，底特律的汽车城更是风光无限。2008年金融危机之中，底特律开始急转直下，标志着美国传统汽车工业进入快速衰败周期，令美国无数家庭怀念的福特汽车，在德国为首的欧洲车系、日本车系的围剿之下，10年前，底特律的汽车城就破产了，底特律也成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破产市政府。特斯拉成为美国人最大的希望。
特斯拉在新能源领域的崛起，尤其是中国上海基地的扩张，快速地丰富和完善了中国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以比亚迪为首的新能源汽车势力快速崛起。不难发现，在双碳战略之下，在各项政策的支持，以及真金白银的补贴帮助下，新能源车正在以疾风骤雨的速度抢占燃油车市场，无论欧洲，还是日本的传统燃油车参不参战，都不可避免地进入决胜时刻。
现在的价格战，不仅有传统燃油车，还有新能源车，燃油车的市场空间会越来越小，庞大的产能压力下，不得不用降价的方式图存。现在，面对杀红眼的汽车市场，燃油车应该在秋风扫落叶的激荡之中快速被替代？新能源车何时才能真正地断奶成为一个自我养活的健康产业？一个超级产业在阵痛期是有序转型？还是在混战中快刀斩乱麻？
双碳战略以及汽车产业重构看，目前的汽车价格战只是重构的一个开始。以特斯拉和比亚迪为首的新能源汽车，在经历了长期的产业政策支持和技术的沉淀后，开始跟燃油车抢占市场。价格战不是为价格而战，而是为市场，为产业重构，为产业链的新话语权而战。欧洲和日本的传统汽车势力随着价格战削弱毛利，丢失市场，他们势必会在价格战中被绝杀。
全球新能源车最大销量的中国已经有完整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除了中国强大的市场战略纵深，也开始向海外市场进发，价格战会令国内传统燃油车饱受转型阵痛，对于拥有强大资本实力的国有车企来说，阵痛后他们会成为新能源汽车市场并购真正的主角，得以重新掌握汽车产业链的话语权。面对汽车价格战，也许，老百姓会说，他们是土豆下山，至少得脱层皮。
(本文作者介绍：尺度商业，以价值为尺、投资有度的视角，观察和洞见商业文明、科技创新，官方微信公众号：delinshe)
责任编辑：李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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