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重阳：2021政府工作报告中蕴藏的六大趋势

　　意见领袖丨王文（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

　　3月5日上午，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在京开幕，李克强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今年的报告有哪些看点？有哪些工作需要重点关注？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六位学者分别从宏观形势、经济目标、绿色发展、智能技术、国际形势、数字经济金融形势等不同角度对政府工作报告进行了解读。

　　2021两会，真正开启中国版的“后疫情时代”

　　2021年的两会，既没有像2020年因疫情推迟，也不像去年多数官方会议那样参会者一人隔一座，除了代表委员戴口罩等基本的防疫措施外，2021年两会基本已恢复如初。这不只是意味着中国政治节奏经受了百年一遇特大疫情考验而恢复，更从政府工作报告的政策推进中看出，中国已正式进入了“后疫情时代”。“后疫情时代”的三大特点，贯穿在政府工作报告的字里行间。

　　一是“稳”。后疫情时代，不确定性的事件频发，世界各地动荡，“稳”字当头，是中国之福。2021年，继续稳住经济，经济增速设定在6%以上，城镇新增就业1100万人，城镇调查失业率5.5%，居民消费价值涨幅3%，进出口量稳质升，国际收支基本平衡；居民收入稳步增长；还包括稳健的货币政策、稳定产业链供应链。专门提到两句，“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与今后目标平稳衔接”。

　　后疫情时代，国内与国际都有可能出现疫情风险、社会风险、金融风险、供应链风险、返贫风险、环境风险，都有可能出现“倒灌”、“并发”与“倒退”的可能性。防范各类风险，“稳”既是方法，也是目标。

　　二是“改”。后疫情时代，须汲取2020年的诸多教训，也须运用此前的有效经验。深入推进重点领域改革，包括“放管服”改革、“证照分离”改革、“中小微企业简易注销改革”、“事项跨省通办”、“取消港口建设费”、“推广高速公路差异化收费”等微改革，也包括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制定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方案等大改革。

　　后疫情时代，要避免国家“内卷化”的陷阱，必须要聚焦在几个重大领域，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激发全国人民的改革热情；也要下沉至微小细节，解决改革的最后一公里，甚至是最后一米、最后一厘米的问题。

　　三是“优”。后疫情时代，许多国家一蹶不振，但中国社会不能止步，政府施策不能打滑，重大改革不能空转。2021年，市场活力须“更大激发”，实体经济须“高质量发展”，国内市场潜力须“充分挖掘”，外贸外资须“稳中提质”，生态建设须“持续改善”，民生福祉须“切实增进”，这些政府工作报告中的原话，实实在在地告诉世界，中国的高质量发展正在一步步地启动。

　　后疫情时代，决不是回到疫情前，而是通过疫情的“洗礼”实现更优！“优”代表了中国人的愿望、目标、决心，更是每一个中国政府正在采取的措施、方法与路径。

　　总而言之，“两会”政治节奏的正常化，再次激发国民的希望，也是对世界的激励。多年前，一些舆论还在用“橡皮图章”“空谈”“装样子”“伪民主”等诟病两会；现在反过来看，作为中国政治的重要制度平台，两会每年如期召开，用切实的进步碾压所有的挑刺之语，用务实的改进粉碎所有的否定之言。国家崛起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只有不断“稳”、“改”、“优”，中国才能真正成为这场全球持久战的领跑者。

　　经济增速目标“6%”的深意

　　贾晋京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助理院长

　　今年经济增速不是预期可达8%吗？为什么《政府工作报告》设定了“6%”？

　　《政府工作报告》把今年经济增速的预期目标设定为“6%以上”，并专门进行了解释，特别指出经济增速是综合性指标，既考虑了经济运行恢复情况，又考虑了可持续健康发展的要求。

　　在“8%”已形成普遍预期的背景下，有必要阐明作为预期目标的“6%以上”与普遍预期并不矛盾。

　　“8%”是对实际增速的预期，而“6%以上”是目标。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8%”是怎么来的？上一年度由于疫情冲击导致增速下降，基数较低，所以本年度同比增速会比较高。如果假定上一年度增速正常，那本年度预期增速会是多少呢？测算可得，今年8%的经济增速对应的经济增长量，实际上相当于“正常情况”下的5%。因此，“8%”左右确实是对今年经济增速的合理预期。而“6%”增速对应的增长量，则大约相当于“正常情况”下的3.7%，显然是比较保守的。

　　预期目标为什么设定得比较保守呢？需要注意，《政府工作报告》专门提到“与今后目标平稳衔接”。“今后目标”是什么？如何“平稳衔接”？2021年是“十四五”开局之年，而到2025年的整个“十四五”期间，中国经济的预期增速大概在5%-6%之间。如果开局之年的预期目标增速设定接近实际增速预期即8%左右的话，就会与整个“十四五”的5%-6%预期增长潜力脱节。

　　难道“8%”与“6%”的区别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吗？确实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按照金融原理，现在的钱与未来预期有关。而衡量“未来的钱”与“现在的钱”关系的基准，就是国债收益率。

　　当前，5年期中国国债的收益率约为3%，而在一年前，5年期中国国债的收益率则约为2.5%。也就是说，5年期中国国债的收益率明显走高了，也就是说对未来经济前景的预期在减弱。同时也就意味着，当前的融资成本变高、政府的债务负担变重。

　　也就是说，如果把增速预期目标定得比较高，将推高融资成本，给当前经济前行造成过重的压力，并且还会压低当前的资产价格。

　　2021年的经济主题是“高质量发展”，增速只要在合理区间即可，不会为了增速而影响宏观杠杆率稳定。

　　把“绿色发展”提到与“科技创新”同一高度

　　崔震海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

　　《政府工作报告》在有关货币和金融政策的部分提出“使资金更多流向科技创新、绿色发展”。对照“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提法，可以认为，“绿色发展”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已被提升到与科技创新并举的地位，至少在资金投入上是如此。这就意味着，绿色金融将与科技创新一起，成为我国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的主要动力之一。

　　会议强调绿色发展是“十四五”和2035长远规划的重要战略。提出2021年八大重点任务之一是“加强污染防治和生态建设，持续改善环境质量”。其中对环境的持续改善最为建设绿色生态体系的核心。深入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巩固蓝天、碧水、净土保卫战成果，促进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对大气治理采取联防联控的模式，实现70%的北方地区供暖采用绿色清洁能源。继续加大生态环境治理力度。

　　强调落实好“碳达峰、碳中和”各项工作。全面制定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行动方案，为全国各个地区实现碳减排目标制定路径。推进产业绿色转型升级和能源结构绿色优化；通过推动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和大力发展新能源实现能源均衡发展。对核电更多考虑环境安全。

　　环保部要求各地在6月前全面启动碳市场交易，加速全面启动用能权、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控制能源消费总量和强度；实施金融支持绿色低碳发展专项政策，设立碳配额（Allowance）和抵偿（Offset）信用的现货（Spot）和衍生产品（Derivatives）等绿色金融工具激活碳交易市场；加大对绿色环保技术的投资力度，促进环保技术、装备和产品研发应用，培育壮大节能环保产业，引领全球经济绿色复苏。

　　“数字化”为中国发展安装三台“新引擎”

　　刘玉书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宏观研究部主任

　　此次《政府工作报告》是我国将数据纳入生产要素以来的第一次政府工作报告，其中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从前瞻引领、战略导向、应用支撑和科技服务于民生等方面系统勾勒出了智能化的数字中国的系统创新之路。

　　《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加快数字化发展，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转型，加快数字社会建设步伐，提高数字政府建设水平，营造良好数字生态，建设数字中国。”

　　当前，我国的智能化创新之路已形成了三大“新引擎”。第一大引擎是“超级工程”的示范作用。正如《报告》所言我国已经在载人航 天、探月工程、深海工程、超级计算、量子信息等领域取得一批重大科技成果。这些超级科技工程成果的实现本身就是系统化创新体系建立的过程。我国通过这些超级科技工程的建设，在“干中学“中形成了覆盖国家关键科技命脉的创新生态，这是目前全世界只有少数国家可以做到的。

　　第二大引擎是“超级平台”的协同增效。《报告》指出我国在积极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和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并且已经成功组建首批国家实验室。以国家实验室为引领的创新“超级平台”为我国科研工作者提供了“十年磨一剑”，长期致力于突破基础理论、攻克关键性技术难题提供了良好的创新环境和全方位的支持，是国家创新体系日趋完善的重要支撑。《报告》强调了对基础研究的支持，明确了今年中央本级基础研究支出增长10.6%，落实扩大经费使用自主权政策等。这为全力以赴，一心扑在关键核心技术和基础理论科研岗位上的科研工作者吃下了“定心丸”。

　　第三大引擎是“超级转型”驱动企业加速智能化创新投入。随着我国产业的转型升级，我国企业的创新活力不断被激发。目前已经展现出了“全民创新”的态势。《报告》要求，“十四五”期间，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年均增长7% 以上。 不断增长的社会创新投入将会进一步推动科技成果转化，进一步疏通中小企业创新难点，各产业数字化智能化的改造和增效将会上一个新台阶。

　　以确定性的中国经济，应对不确定性的国际形势

　　刘英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合作研究部主任

　　新冠疫情加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演进，2020年，美欧日等主要经济体经济全面下滑，只有我国实现2.3%的正增长。2021年，国际经济金融形势更为复杂严峻，美联储在内的世界各国货币政策面临转向，开年以来美债收益率长短期走势分化，美油暴涨，美股波动加剧，美元加速贬值。在防范经济金融风险的同时，地缘政治风险、气候变化等问题对经济的发展也产生不利影响。在此背景下，我国需要稳定经济增长，实现6%以上的增长速度，提质增效，增强国内的确定性，为“十四五”良好开局，建党百年交出优异成绩单。对此，政府工作报告给出了今年工作的重点。

　　认清新发展阶段，保持宏观政策连续、稳定和可持续。国内包括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内的宏观政策不急转弯，保持经济运行6%增速以上，并在区间调控基础上，加强定向调控、相机调控、精准调控。为市场主体纾困的同时，适时调整完善， 支持实体经济稳定增长。通过G20等加强宏观政策协调，防止与邻为壑货币政策的负面溢出效应。

　　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推进重点领域改革激发市场活力，创新驱动发展，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对内，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提升消费和扩大有效投资。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促进农业稳定发展和农民增收。推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对外，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对外开放，更好参与国际经济合作。适应消费方式转变，发展跨境电商等新业态新模式，在发展货物贸易的同时，创新发展服务贸易。充分发挥国际平台的作用，用好进博会、广交会、服贸会、消博会、双多边等重大展会，推进物流畅通，完善产业链供应链。

　　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培育竞争新优势。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坚持以企业为主体、遵循市场化原则，健全多元化投融资体系，有序推动重大项目合作，推进新老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提升对外投资质量效益。后疫情时代，加强健康丝绸之路、创新丝绸之路、绿色丝绸之路、数字丝绸之路建设。

　　构建高标准自贸区，深化多双边和区域经济合作，取得新发展成果。坚定维护WTO多边贸易体制，推进RCEP尽早生效实施，加快中欧投资协定签署，推进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积极考虑加入CPTPP。充分发挥21个自贸区的制度红利，通过双多边经贸合作来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推进中美平等互利经贸关系向前发展。

　　(本文作者介绍：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近著有《大国的幻象：行走世界的日记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