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领袖 | 莫开伟
据媒体披露，最近河南农信社官网发布公告调整人民币存款利率，4月8日起将1年期、2年期、3年期整存整取定期存款挂牌利率分别下调至1.9%、2.4%、2.85%，其他期限挂牌利率保持不变。此外，广东省的南粤银行、广州银行、澄海农商银行以及湖北省的武穴农商行、黄梅农商行、罗田农商行等多家银行也纷纷下调了存款利率。
看到中小银行纷纷下调存款利率，且往后可能还会有不少中小银行陆续跟进，广大民众不免又生出些许担忧，为自己在中小银行存款收益下降感到无奈。同时，心理也多少有点想不明白，央行最近除了3月份的小幅降准之外，也未见有降息政策出笼，且新的LPR也没有公布，即便公布也有可能保持不变的成分居多，中小银行这到底是怎么了？下调存款利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确实是一个需要向社会公众解析清楚的问题，因为如果不将原因向广大存款人进行阐释，有可能对民众形成一定的误导，使不少民众对中小银行产生一些不胜任的情绪，甚至担心自己在中小银行的存款安全。
从媒体披露的信息看，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浮在表面的最直接原因可能有三方面：
其一，是对之前存款利率下调没有及时跟进的一种后续“补救”行为。比如2022年由于5年期LPR下调3次共下调35个基点，1年期LPR下调2次共15个基点，且从时间上看主要集中在3月和8月之间，正是受LPR下调影响，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和股份制商业银行分别于当年的4月与9月进行过两次调低存款利率潮，而当时部分中小银行可能因为贷款投放多的压力使得资金供需存在较大矛盾，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动力不足，没有及时跟进下调存款利率，而去年底以来由于存款大幅增长，大部分中小银行存在资金“富余”现象，加上贷款投放状况不是很理想，自然就想到了降本增效，不得已对存款利率进行下调，以减轻自身经营成本压力。
其二，是对春节期间进行“开门红”上浮存款利率行为的一种自然回归。每年年底和年初，也即元旦春节这段时间，通常是各银行组织存款开展存款竞争活动的关键时期，这段时间各银行机构会相对保持存款利率的稳定，而一些中小银行由于在存款市场上的竞争能力不及大型商业银行，有不少采取了一些上浮存款利率的手段以吸引更多的存款。据《华夏时报》披露，春节前夕，为备战“开门红”，部分中小银行曾阶段性上调存款利率以揽储，如河南舞阳农信社曾在2022年1月到3月期间推出存款利率上浮活动，10万元人民币存款，存一年可获得2250元利息，年利率可达到2.25%。因而，此时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实质上是将存款利率回归到“开门红”活动前的水平，下调存款利率只是一种“假象”，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其三，是为消除存贷款净息差日益缩小的尴尬格局而实施的一种缓冲之策。当前，中小银行净息差收窄压力较大，据银保监会官网发布的数据信息显示，2022年1至4季度末整体银行业的净息差分别为1.97%、1.94%、1.94%、1.91%，比上一年分别下降了4.83%、5.83%、6.31%和8.21%。且2022年城商行净息差为1.67%，低于商业银行平均净息差水平，农商行则为2.10%，也处于较低区间。这样，部分中小银行为了减少亏损提高盈利水平、尤其是提高抗风险能力，也不得不下调存款利率，这样也有利于提高中小银行降低实体企业信贷成本的动力。
但上述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的原因只是表面上的，其背后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这些深层原因主要表现两方面：
一方面，整个经济环境仍处低迷态势，中小银行生存发展的路越来越艰难，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在负债成本管理上下功夫。
当前中国的经济状况仍处缓慢复苏状态，且2023年世界经济局势不见得能根本好转，欧美银行危机来袭其实对全球各国都带来一定影响，虽然中国银行不可能发生大面积的流动性危机和风险，但由于世界经济金融的一体化，中国经济与银行也难独善其身。尤其，当前中小银行本身面临许多难以破解的经营障碍：贷款优质客户难找，富裕的资金不能变成贷款放出去；贷款市场竞争激烈，中小银行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窄；中小银行科技服务能力比不上大型银行，经营成本远远高于大型国有商业银行或股份制银行，不得不在存款利率上动脑筋；各级政府以及金融监管部门要求对实体企业降低信贷融资成本，中小银行面临的压力较大，也不得不下调存款利率端以促成贷款利率的下降。显然，目前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是不断加强经营风险监管、应对越来越艰难的经营困局之举，以便做到未雨绸缪，提高应对有可能出现经营危机的能力。同时，也要看到，由于三年疫情以及全球经济低迷带来的影响，我国大量实体企业尤其是中小微实体企业经营日渐式微，中小银行是中小微实体企业的主要服务银行，由于受到中小微实体企业亏损乃至关门破产影响，在贷款市场上受到大型银行挤压相当严重；尤其是落后地区中小法人银行生存处境更加艰难，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加强资产负债管理、尤其是对负债成本的管理，通过降低负债成本达到提高资金运用效率以及提高盈利的目的。于是，下调存款利率以促进负债端成本的真正下降，同时也在管理上实施系列节减财务开支的活动，这应该是中小银行未来始终坚持不懈的重要工作。
另一方面，靠存贷利差躺着赚钱的日子结束，中小银行不得不实施经营战略转型，摒弃粗放经营模式实现高质量增长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选择。
一直以来，中小银行与大型银行在各方面竞争中都处于劣势，经营盈利模式主要依靠扩大存贷款利差来实现，而随着存贷款利率市场化致使存贷款利差越来越窄，加上行业产业盈利能力以及社会平均利率率逐年下降，中小银行不仅难以维持之前的高盈利模式，且过去在存贷上那种只追求存贷款规模的粗放经营模式也难以为继。这是现实对中小银行经营的倒逼，也迫使中小银行经营管理者们深刻地意识到，必须彻底转变经营理念，从过去以“存款论英雄”向未来多样化业务转型，摆脱对传统存贷款经营模式的依赖，切实搞好资产负债规模管理，大力发展轻资产业务，向精品银行发展，中小银行才能走出眼下的经营困局，经营发展之路才有越走越宽的可能。
很明显，眼下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实际向社会传递出了经营战略转型的强烈信号，未来中小银行会把更多的精力由组织存款资金向组织存款与用活用好资金并重的方向转化；尤其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放好放准贷款避免贷款风险以及大力开发中间金融服务产品，从依靠存贷款利差为主向未来赚取中间服务收费为主转化，推动银行盈利模式的真正转变，实现中小银行高质量发展。
总之，眼下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绝非偶然，是与客观经济现实有一定内在关系的，全社会应对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的行为予以充分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小银行下调存款利率是好事，有利从整体上改善中小银行经营生态，对防范化解我国银行业风险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本文作者介绍：知名财经评论人、独立经济学者)
责任编辑：李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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