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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 未完成的追问(3)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26日 19:13 经济观察报
四 潘的情况更糟。 潘1959年生于北京,父亲是原国家航空部机关干部,母亲是医务工作者,他是老大,有个弟弟。全家在支边建设中迁往青海,潘寄居在北京的亲戚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从此对很多事抱敌视态度,就像马太福音说的,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的。” 二十来岁时的潘 “集无政府主义、相对主义、虚无主义于一身”,“除了顺从最高统帅外,所有人都可以反”。他愤世,乃至厌世。 1979年春节,他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学校过年,整天在雪茄烟和烈性酒里昏沉度日,被极度的孤独和绝望所包围。5月31日晚,这个大学一年级学生,在操场上喝下了浓缩的来苏水,被及时发现送至医院。醒来后的潘对医生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感谢你们,因为你们又把我送回到这悲惨的世界上来了。” 1980年4月,辅导员找到潘,让他参加《中国青年》杂志社来校了解青年思想状况的座谈会。他在座谈会上一言未发,会后被特别叮嘱 “不要走”,《中国青年》编辑马丽珍与他单独谈了近四个小时。随后他应邀写了一篇关于人生观的文章,与黄晓菊的合在一块儿发表。除了学校和 《中国青年》杂志社,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是潘晓,他近乎刻意地保持低调。 但在1980年7月,潘被校方带到北京一家医院检查。一个实习大夫给他下了诊断:重型精神病。1981年2月2日,校方党组给潘父母致信,要求潘自动退学,潘的家长签了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潘退了学,由此对父母产生了不满,退学后立即割断了与家里的联系。 “开始时,我住在北京火车站候车室。一次,我发高烧,连续三天滴水未进,更没有食物充饥,只是倒在长椅上昏睡,到了第四天,才扶着墙到盥洗间喝了些凉水,回到那椅子上继续坐着,直到退烧才走出候车室”。两年中找不到工作,他要过饭,当过搬运工,睡在桥洞和火车站。1983年他被牵涉进一桩盗窃案,正赶上“严打”,坐了三年半牢。他不希望有人去探监,出狱时也没有通知家人。 此后他什么活计都干过,房地产,广告公司,图书出版,软件,计算机设备,营销,“坑蒙拐骗都干过,五花八门”。他还一度在中华英才网开设“老潘信箱”,为年轻人解决就业及人生困惑。“一不留神还蒙了个良家妇女,还生了个孩子”,儿子如今12岁。 早年寄居,大学被逐,以及之后的牢狱生活,使他觉得自己永远是个边缘人,“我在社会中的竞争力非常差,大学未毕业,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就是观察思索能力及勤奋,弥补了自然的劣势”。 潘认为,那场人生观讨论是他人生中的灾难事件——“人生观讨论使我失去了正常人的福利资格,生活权利被剥夺了。1980年,当所有右派摘了帽子,我却被驱出校门,颠沛流离。” “我现在还在为历史、还在为那场讨论付出代价。有人说我应该和《中国青年》杂志打官司,又不是我自己想参加那场讨论。如果正常毕业,当时包分配,大学生很稀缺,进国务院部委的不少,可能也弄个官当当,现在没这个机会了。都是这场讨论,弄完后又把我轰出来。” 五 潘晓讨论也没有给黄晓菊带来多少好运。 这封来信掀起了令人始料不及的热浪,甚至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关注。1980年6月,党中央书记处书记胡乔木来到《中国青年》编辑部,对这场讨论予以肯定,并建议要让“潘晓”现身出场。 潘晓不是一个人。潘晓是两个人。潘晓是一代人。27年之后,潘晓之“晓”认为,“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现在也觉得没有错,有没有更高的道德?也许有,但我没有找到”。但潘晓之“潘”却说,“潘晓讨论打开了中国社会的潘多拉盒子,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现在世风日下的开端” 到七八月间,潘晓讨论热到了极点,《中国青年》将原来每期8页的专题版面扩大到20页,发表了许多讲述和潘晓类似甚至更为悲惨的经历的来稿;第8期还发表了武汉大学历史系学生赵林写的《只有自我是绝对的》一文,文中提出,“如果说学习其他学科的最终目的是改造世界,那么学习哲学的目的,就是改造自己,改造自己眼中的世界——自己变了,世界也就变了——只有自我才是绝对的”。 那时候,越来越多的读者和记者提出要见潘晓,还出现了很多冒充潘晓的人。编辑部把读者们写给潘晓的信的一小部分转交给黄晓菊。 8月,在杂志社的安排下,黄晓菊作为惟一的“潘晓”出场,在《中国青年》的编辑部里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的采访,20日在《新闻联播》播出。黄晓菊在采访中说的一句话——“我们不能因为社会上存在着垃圾就像苍蝇那样活着”,立刻成为名句传播开来。 节目播出后,马上有报纸发表匿名文章,列举黄晓菊的种种缺点,比如脾气坏,对姥姥不好,等等。 1980年年底,形势 “急转直下”,开始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潘晓讨论后来被称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发端,与之并列的还有高校学生竞选事件。 但黄晓菊的心情还算不错。她跟杭州的一对姐妹书信来往探讨人生问题,并成为好朋友。她还去了杭州跟她们见面,在她们家住了几天,整日争论不休。她还去了武汉,跟赵林聊得也颇为投机。她发现自己的困惑不仅仅是她个人的,而是许多人共有的,这让她感觉好多了。 当年,她离开了工作八年的工厂,在《中国青年》杂志社的帮助下,进入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发行部,不久后又成为中国社科院民族研究所的资料员。她结婚了,但由于她的“大女人”倾向,她离了婚,只身带着三岁的儿子生活。 “一定要自己主宰自己,不能没有我自己的意志,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最主要的调子,我是个大女人,天生的,没办法,弄得满身都是硬伤和内伤”。她说。 不久后,她又失业了,南下海南,当过记者、保姆和广播电台热线主持人。1993年,她回到北京,开起了服装店。 来源:经济观察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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