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刘双舟

　　对于艺术品质押，不能寄希望于通过变现来收回贷款，最好的方式是正常收回贷款。但贷款用途不同，带来的风险就会不同。

　　随着艺术金融的兴起，艺术品质押融资开始成为国内一些商业银行尝试的一项新业务。但与一般动产质押不同，艺术品存在着真伪、评估、变现、保管等一些特殊的风险要素，能否最大限度地防范和减少风险，直接关系到这项新业务能否顺利开展。

　　真伪鉴定重考量

　　真伪鉴定是艺术品质押业务面临的第一个风险因素。但是影响艺术品鉴定的因素十分多样，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考量。

　　艺术品的来源。这里是指质押艺术品的产地和提供质物的主体取得质押艺术品的方式。通常讲，明确瓷器、玉石等类艺术品的产地是辨别其真伪的核心要素，如新疆和田玉与其附近的青海玉或俄罗斯玉很像，但价值差别很大。再比如，确定瓷器的窑口是辨别瓷器真伪核心要素，因为不同窑口瓷器的特征差异比较大。而辨别字画真伪的方式比较复杂，通过著名拍卖公司拍卖所得的字画相对比较保险，因为拍卖前曾通过了严格的真伪鉴定，

　　而私下交易的字画赝品较多。

　　艺术品的传承。西方有较为完善的艺术品登记制度，艺术品的传承脉络清晰，真伪易于鉴别。我国历史上收藏艺术品多为满足文人雅士的个人兴趣，好的藏品一般秘不示人，从未形成系统的艺术品登记制度。另外，在艺术品传承中起重要作用的画廊业在我国没有得到良好发展，艺术家通常直接与市场发生联系，这也使得我国艺术品的传承制度显得较为混乱。因此，传承是否清晰就成为了判断艺术品真伪的一个重要因素。像《石渠宝笈》这样的著作就显得极为珍贵。在了解艺术品真伪时，对前手藏家情况的掌握非常重要，如果是在行人收藏过的，保障度就高一些。

　　艺术品的社会知名度。社会知名度是衡量质押艺术品真伪的一项重要指标。通常而言，“曝光度”越高的艺术品，其被仿制假冒的几率就越低。展览次数的多少、获奖次数及其奖项级别、被公开出版物著录的次数等都能反映艺术品的社会知名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因其社会知名度太高，反而没有人敢于仿制。

　　鉴定本身的情况。包括鉴定机构的知名度、鉴定专家的水平以及历次鉴定结论。不同鉴定机构和不同鉴定专家的多次鉴定结论一致性程度越高就越可靠。

　　价格评估得准确

　　准确的艺术品评估工作，是银行开展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的必要前提和持续开展的基本保障。但是与主流经济学所论证的“商品具有同质性”不同，艺术品的重要特点是其独一无二的异质性，对它的评估也掺杂了一系列客观和主观因素。这里是一些可以借鉴的经验：

　　历史上的交易记录。交易的时间、地点、机构、形式的不同，其参考价值不同。通常在正规的艺术品经营场所（如画廊）比大众化的交易场所（如古玩城）更可靠；在集中交易时期（如艺术品春拍和秋拍期间）的交易比平时的交易更可靠；在拍卖行、画廊等机构的公开交易要比藏家小众范围内的私下交易更可靠；竞价交易比议价交易更可靠；纯市场价格比掺杂了其他情感因素（如礼品）的价格更可靠。

　　历史交易中的评估价格。这些价格的参考度取决于价格评估的时间、机构、方法、结论等。比如市场繁荣期的评估价格和市场萧条期间的评估价格都不能完全反映艺术品的真实价格；权威机构的评估比非权威机构的评估结论更具参考性；专用于艺术品交易的价格评估比用于其它途径（如保险）的价格评估更可靠。全面考虑影响因素的结论比单一评估结论更珍贵。

　　同类艺术品当前的市场参考价格（近五年市场价格波动）。很多艺术品在质押融资时并无交易记录或评估记录。这时同类艺术品近几年来的市场价格对评估就具有重要的参考性。

　　艺术品的稀缺性分析。艺术品的稀缺性程度是决定价值的重要因素，越稀缺就越有价值。因此，在对质押融资艺术品进行评估时，要考虑现存或将来可能生产的数量。

　　质物风险待评估

　　艺术品面临的风险是多元化的，如何降低质押艺术品的风险，除了价值本身外，还应考虑其他方面的风险。

　　保存问题。艺术品作为一种有形存在的财产，其物质形态会面临比一般财产更大的损害或灭失的风险。对保存条件要求越高的艺术品在这方面的风险就越大。这主要应考虑质押融资艺术品保存的机构、保存方式、保存的具体场所以及周边环境。保存措施越完善的艺术品可质押融资度越高，反之则越低。

　　保险问题。给财产投保险是降低风险的一种常见措施。国外艺术品保险制度比较发达，相比之下，我国艺术品保险刚刚开始探索，目前尚未形成体系。质押融资艺术品有没有投保险、向何种机构投了保险、投了哪些险种以及投保的级别都会影响质押艺术品的风险度。

　　变动问题。为了充分发挥质押艺术品的功效，很多艺术品在质押期间仍会被利用，这虽然可以增加艺术品的收益（包括经济上和知名度上的），但同时也会增加其风险度。因此，在质押融资时，应将拟质押艺术品是否存在出借协议、保管期长短、移动方式或展览展出等情况予以综合考虑。

　　产权问题。由于艺术品本身的属性，大多数艺术品同时存在多项权益。作为有形财产存在的艺术品首先有物权，包括占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和处分权；作为作品（如书画）存在的艺术品还有知识产权问题。因此，在接受艺术品质押融资时，应全面分析艺术品权利的种类、是否存在权属纠纷、出资人是否有百分之百的处分权等。对于权利受到限制的艺术品不宜质押融资。

　　用途问题。贷款用途虽然不是艺术品本身存在的问题，但是由于艺术品变现比一般财产变现存在更大的不确定性，对于艺术品质押，不能寄希望于通过变现来收回贷款，最好能正常收回贷款，但贷款用途不同，带来的风险就会不同。因此在开展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时要格外重视对贷款用途的审查，包括项目评估和前景分析等。

　　质权实现是关键

　　从银行角度而言，艺术品质押融资的实现不是指质押融资法律关系的建立，而是指已建立的质押融资法律关系的顺利终结。其终结模式包括正常终结与非正常终结。通过质押艺术品变现来终结质押融资业务属于非正常终结，由于艺术品变现的特殊性，通过这种方式来终结实际上是迫不得已。因此在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中，为了降低银行风险，应该更多地考虑担保、收益和融资主体等因素，而不是变现问题。

　　艺术品市场与一般的商品市场有很大区别，不能采用经济学中关于一般市场的理论来分析艺术品市场，艺术品变现具有更大的不确定性。其风险程度主要受艺术品变现的途径、难易度和范围等影响。

　　通常而言，非竞价交易模式变现较快，但变现价格较低；而竞价交易模式（如拍卖）周期较长，但变现价格相对较高。书画和瓷器等市场需求量大，变现较为容易，而其他艺术品种类市场容量较小，变现难度较大；具有中国文化因素的艺术品在中国市场变现比在国际市场变现容易，具有西方文化元素（如油画）则正好相反。

　　为了保证质押融资业务的实现，应当采取一系列防范风险的措施。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依据担保法所采取制度安排，如由出质人或第三人提供担保；另一类是依据保险法或其他法律所采取的制度安排，如由出质人为质押艺术品投保，或者事先通过契约寻找好回购方等。

　　在艺术品质押融资业务中，出质人自身的经济实力也是影响该业务风险的一个重要因素。对这方面的审核与其他财产质押融资并无明显区别。在我国，目前融资主体本身的差异性很大。除了信用记录外，融资主体的性质也有很大影响。

　　作者系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教授

　　本文发表在《财富管理》杂志2015年3.4月合刊上，转载请注明来源、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