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婷

　　自周一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局(下称“纽约金融局”)指控渣打集团隐瞒与伊朗2500亿美元的非法交易以来，渣打迅速地化愤怒为反击：渣打已经咨询了法律顾问，试图对美国监管机构提起上诉，反击纽约州监管机构对其隐瞒2500亿美元与伊朗相关交易的指控。

　　愤怒的不只是渣打，包括英国央行官员金恩在内的不少英国监管者纷纷指责纽约金融局局长劳斯基的“一意孤行”，美国联邦监管层也对纽约监管机构的单方面行动表示震惊。一些英国政界人士甚至质疑美国此举意在削弱伦敦金融城的地位。

　　渣打的愤怒

　　自周一爆发与纽约金融局的纠纷以来，渣打首席执行官冼博德(Peter Sands)终于毫不掩饰自己对渣打名誉受损的愤慨。他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名声遭到了损害，对此没必要掩饰。”

　　纽约金融局周一指控渣打集团纽约子公司涉嫌在近10年来通过抹去资金转账密码来隐藏伊朗客户身份，与伊朗政府“密谋”掩盖了超过2500亿美元的非法交易。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美国就对伊朗采取制裁。在周一英国市场休市前发布的这项指控中，纽约州监管当局还威胁将吊销渣打在该州经营业务的牌照，并称其为“流氓机构”。

　　渣打已迅速开始制定反击战略。渣打已经坚决反对这一指控，称任何的失误都是一些“小笔误”，并表示纽约金融委员会对法律的解读有问题。不仅如此，据悉渣打已就其能否对美国监管机构采取法律行动进行了咨询，渣打的法律顾问相信，以名誉受损为由提起诉讼是站得住脚的。

　　提出这项指控的劳斯基要求渣打集团管理人士8月15日出席听证会，就其美国子公司不应被吊销执照作出说明。

　　冼博德周三表示，纽约金融局的报告严重破坏了渣打的信誉。渣打将有一周的时间为听证会做准备，在听证会上渣打将说服纽约金融局不要取消其在美国清算美元交易的权利。

　　要知道，美国业务是渣打银行(微博)全球金融交易的重要支柱。尽管渣打总部位于英国，但业务重点在新兴市场，其90%的盈利来源于非洲、亚洲以及中东，而这些业务中的很大一部分是通过纽约的美元交易。

　　分析师和银行内部人士表示，如果纽约金融局兑现有关撤销渣打美国银行业执照的威胁，那将对渣打的运营带来严重破坏。该集团的股价在被指控以来下跌了18%。

　　劳斯基一意孤行

　　愤怒的不只是冼博德，一些英国银行家、政界人士和监管者也纷纷指责劳斯基的“一意孤行”。

　　英国央行行长金恩(Mervyn King)对纽约金融局的指控也提出了批评，指责劳斯基一意孤行且没有与美国联邦监管者协调好步调。在周三的一个例行季度记者发布会上，金恩称，在巴克莱案件中，调查结束后英国和美国的所有监管人员发布了联合报告，但在渣打案中，“在调查还在进行之际，只有一名监管人员公开发表了观点”。

　　“我认为英国当局的唯一要求是，正在进行一项调查的各个监管机构应试图合作，并且避免在调查完成前发表过多的公开声明。”金恩说。

　　事实上，劳斯基主管的纽约金融局于去年才刚刚成立。一些英国的银行家、政客以及监管部门甚至戏称劳斯基是个“孤立的自由工作者”，单枪匹马地对渣打展开调查。

　　不仅是英国，劳斯基的单方面行动，也引发了美国监管圈子的不满。因为除了劳斯基领导的纽约金融局外，美国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美联储和财政部以及曼哈顿地区检察院也都在对渣打展开制裁调查，最长已持续两年。

　　而劳斯基的“突击”打乱了美国其他监管机构与渣打银行针对这些交易的和解谈判。当外国银行涉及制裁名单国家可疑资金交易案件时，和解方式通常是通过和解谈判将名誉受损程度降至最低。据路透社援引知情消息人士的话称，纽约州监管当局的指控决定让美国财政部及美联储措手不及且感到恼怒。

　　对此，美国财政部不得不应英国当局要求写了一封解释信，表示将严肃对待违背制裁规定的行为。但到目前为止，劳斯基拒绝说明为何其所在机构会先于美国联邦当局单独行动。

　　伦敦与纽约政治角力？

　　这个夏天，英国的银行业事故频发：巴克莱卷入伦敦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Libor)丑闻、汇丰涉嫌洗钱以及如今针对渣打银行的指控，让不少英国政界人士和银行家们感到不安。

　　多名英国资深议员谴责美国监管机构拿渣打银行“开刀”是为了打击伦敦金融城。他们认为，这么做的明显意图是削弱对美国构成竞争的金融中心。

　　英国下议院财政部特别委员会委员、工党人士约翰·曼(John Mann)周三表示，渣打银行遭遇的指控反映了“美国监管机构和政界人士的反英态度愈发加深”，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要把生意从伦敦金融城吸引到美国华尔街去。他说：“这是(美国当局)真刀真枪地攫取权力，此事关系非常重大。”

　　在英国议会代表伦敦金融区的保守党议员马克·菲尔德(Mark Field)表示，自从摩根大通在伦敦业务方面亏损后，华尔街就抓住机会污蔑伦敦。但他也坦言，目前的调查看上去似乎十分详尽，这对于“伦敦存在潜在的灾难性威胁”。

　　另一位保守党议员夸西·科沃腾(Kwasi Kwarteng)表示，美国监管机构有着靠“莫须有的证据”打击企业的历史记录。他表示：“这些调查中有一部分具有政治动机。”

　　伦敦市长Boris Johnson也在杂志《Spectator》撰文，炮轰美国监管机构针对英国银行的做法是妒忌心作祟，眼红英国作为金融中心地位，并称此举“正渐渐变为保护主义”。

　　渣打不会是最后一家

　　无论美国监管者对渣打的“突击”动机如何，渣打银行的例子让所有美国以外的金融机构得到了一个教训：在与伊朗有关的市场风险中，制裁才是市场需要关注的主要风险。在美开展业务的能力受到新的限制，甚至可能被处以高额罚款的遭遇，渣打或许不会是最后一家。

　　自1979年伊朗革命以来，美国政府就一直对伊朗实行经济制裁，这些制裁措施在1995年进一步加强，并对美国的银行与伊朗之间的美元交易设定了严格要求。法律规定所有与伊朗相关的交易都必须被监控，以此防止有资金流入伊朗的核武器计划和恐怖组织。

　　直到2008年11月，美国财政部海外资产控制办公室(OFAC)开始允许在有限的情况和密切监管下，美国的金融机构可以为伊朗的银行、个人和其他实体处理某些交易，但前提条件是这些交易必须由非伊朗的外国银行在海外提出要求，仅仅是借道于美国金融体系，最终依旧到达其他非伊朗的外国银行，这类交易就是所谓的“U-turn”交易，即“掉头式交易”。

　　目前纽约金融局与渣打银行的争议焦点之一是涉案规模到底是2500亿美元还是1400万美元？问题的答案最终取决于联邦监管机构和调查机构对U-turn豁免条款做出的解释。由于U-turn交易仍然存在灰色地带，如何界定交易的合法性，将决定整个渣打案件的规模。

　　不仅是英国，渣打案也提醒中国银行业，在美国必须非常小心U-turn合规问题。目前中国与伊朗依然有生意往来，如石油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