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法王团灭的银行帝国

　　被法王团灭的银行帝国

　　政府觊觎民间财富，往往是需要其资金维持军事力量。圣殿骑士团的衰亡，为这一判断提供了很好的脚注。

　　文 | 周彩霞

　　后人无法准确知道12世纪前后在欧洲一共有多少个军事修道会被创立，异常险恶的环境和残酷的征战淘汰了其中的绝大多数，最后剩下三个最为知名的：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

　　原则上讲，骑士团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但是当时在营利这条路上走得最快、最远的社会组织，就是圣殿骑士团，其敛财的手腕和积累财富的速度让另外两大骑士团难以望其项背，并最终让他们由最初的“安于贫苦”沦为了“贪欲的牺牲品”。

　　1187年，哈丁战役失败，圣城耶路撒冷失陷，圣殿骑士团失去了政治上最重要的立足之地，圣地守护者的地位丧失。

　　1291年，基督徒在东方最后的据点阿克城陷落，断断续续进行了近200年的十字军东征宣告终结。虽然圣殿骑士团的银行业务已经遍及整个西欧，但地理上并不存在真正法律意义上的骑士团国，他们不得不撤回法国。

　　然而，坐拥巨额财富，寄人篱下却不肯安分守己，在铁血兵戈的风云变幻间，圣殿骑士团银行帝国覆亡的种子悄然埋下。

　　当时的法国正面临着异常尖锐的政治、经济矛盾。对英国的连年征战掏空了法国国库，法王菲利普四世挖空心思采取各种手段搜刮民脂民膏，来应对财政危机。在经过多年的货币贬值后，为了重建被劣币发行所破坏的金融体系，菲利普四世在1306年下令恢复硬币本位。为此，必须投入巨量金银重铸货币。捉襟见肘的法王想到了富裕的犹太人，第二年，便轮到了国王的大债主圣殿骑士团。

　　1307年10月13日，菲利普四世密令法国全境同时对圣殿骑士团实施突袭，包括大团长雅克·德·莫莱在内的数百名骑士被捕。菲利普四世以莫须有的异端罪名——搞同性恋——提出控告，迫害骑士团成员，天主教世界“黑色星期五”的说法即因此而来。

　　尽管不情愿，但迫于来自菲利普四世的巨大压力，教皇克莱门特五世最终发布圣谕谴责圣殿骑士团的罪恶，要求其解散，并指定由医院骑士团接管圣殿骑士团的财产及人员。1314年3月22日，最后一任大团长莫莱被处以火刑，军事和经济实力都一度强大无比的圣殿骑士团从此消散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在菲利普四世袭击圣殿骑士团的第二年，法国王室的法律顾问出面声明：法国政府对圣殿骑士团的财产没有企图，这种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恰恰证实了人们对法王迫害圣殿骑士团意在图谋其财产的猜测。很多证据表明，菲利普四世自始至终主导着对圣殿骑士团的审判，其他国家君主和教皇均处于被动地位。著名诗人但丁在《神曲》中讽刺到，血管里流淌着卡佩家族贪婪本性的菲利普四世“扬贪婪之帆冲进圣殿”。《剑桥插图法国史》则写道：“为了获得他们（圣殿骑士团）的财产和关系网，美男子菲利普于1307年用捏造的罪名将他们的领袖逮捕。”

　　纵观圣殿骑士团的兴亡史，可谓是“成也强权，败也强权”。圣殿骑士团的灭亡及以后一再发生的类似事件充分证明，一个组织，不管在物质和道义上多么强大，都难以抵挡政府强权的掠夺。其实，在菲利普四世发动毁灭性打击之前，王权对圣殿骑士团财产的掠夺早有发生。1263年，英格兰的爱德华王子曾经闯入圣殿骑士团金库，抢走了贵族和商人储存在那里的钱财；他死后，儿子爱德华二世如法炮制。阿拉贡的彼得三世也曾掠夺过圣殿骑士团的金库。在著名经济学家拉古拉迈·拉詹看来，政府觊觎民间财富，贪婪并非唯一原因，往往是因为政府需要其资金来维持军事力量。

　　菲利普四世们的作为，从反面提醒了教会，让主教们开始关注君主对其财产的威胁。过去，教会认为财产是一种必然的恶，而在此之后，则坚决主张私有财产权利是不可剥夺的。世俗的学者在罗马法里找到了相关的论据，哲学家和经济学家们也都在不断强调产权的极端重要性。

　　随着整体观念的转变，西欧国家的君主们逐渐减少了对本国国民的直接掠夺。财产权、自由以及相对应的个人主义相互交织、相互强化，最终推动了现代西方世界的产生与发展。圣殿骑士团银行帝国的灭亡，竟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对西欧后世的社会经济进步产生了有益的推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