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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无法挣脱?
采访·撰文/丁凯、张思
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公司成长史,也是一部“枭雄”不断陨落的历史。
中国民企无法基业长青,在于有着近似于一种天然的群体困境。
收购消息公诸于众之后,朱新礼即刻把自己“隐蔽”起来,并在集团内部三番五次开会强调不得向媒体透露信息。而在其主动对媒体透露的信息中,“累”字是被其渲染最多的关键词。
“我想稍微休息一下,因为做汇源确确实实是辛苦,没有比它更辛苦的事情了。”朱新礼说:“做企业的确很好玩,你40岁的时候感觉挺好,50岁的时候感觉还行,60岁的时候你还要做,难道你能做到100岁吗?”
“累”是中国民营企业家群体最简洁、最准确的素描,“累”绝不仅仅是指工作繁忙,来自五大方面的压力密密匝匝,让这些曾经充满梦想和激情的商界精英们透不过气,也让中国民营企业一再止步不前。
企业规模尚小时,要为生存忧虑,凶残的同质化竞争让企业家们每天都在血腥味中渡过;企业壮大之后,要及时考虑调整策略,以防“大干快跑”让“体力”耗尽;有时候一切看来都顺顺当当,但政策突变足以让企业在壮年轰然崩塌;有所成就之后,往往突然觉得人生意义不止于一家企业,于是或退隐或修禅;试图淡出时却不能不为接班人问题继续操心。
中国经济的发展阶段,决定了企业间的竞争尚未进入技术创新和市场差异化层面,价格战几乎是商战的代名词,中国传统文化又往往让企业家们得以恬然地知难而退。朱新礼卖掉汇源,是一个人的胜利,却是中国民营企业家对发展天花板的又一次回避。
同质化竞争凶残 做企业压力大于乐趣
研祥集团是鲜有的通过核心技术寻求差异化发展的个案。这家生产特种计算机的企业集团,在很多产品的国际市场拥有定价权。他们把一种可以在零下52度到零上72度温度环境下正常工作的特种计算机的价格定为全球最贵,并将其出口到拥有世界顶尖特种计算机技术的德国等欧洲国家,就是因为在这个领域拥有无法超越的技术优势。
但这并不是大多数企业的竞争状态。
由于整体消费水平和经济发展阶段的制约,在诸多产品制造领域,廉价仍然是产品的核心竞争力,以价格战为导向的同质化竞争几乎笼罩在中国每一个产业上空,从制造业到新经济,从皮鞋到互联网无一幸免。只要有技术创新,就有仿制和抄袭,只要有商业模式创新,就有大批后来者跟进。
分布于长三角、珠三角的诸多产业集群,实际上也是同质化竞争集中的所在。模仿、抄袭,甚至是直接拿来其它公司的产品拆解之后“照猫画虎”。记者在温州工业区、乐清开发区寻访时,曾有不止一家企业描述过这样的情景:隔壁厂的老板毫不掩饰地在饭桌上表示,我们正在仿制你们的某款产品,有钱大家赚。由于信奉“和气生财”,这些企业老总往往不会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行板起面孔。
更多的情况下,虽然涉及对知识产权的侵犯,但由于犯戒者甚众,处于成长期的企业无力一一追讨。但产品到了市面上,仿制者却毫不含糊地占了优势:由于中国整体消费水平还不高,个人消费者和企业采购方往往把价格作为决定是否购买的第一权重,而仿制的产品因无需研发,价格往往明显低于被仿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