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茜,作家、时评家,生于1958年,自1998年起先后在多家电视台担任节目主持人,影响力横跨台湾政坛、商界与传媒,新作《树,不在了》于今年3月出版。
01 这几年,哪些事情的变化(或者毫无变化)让你感到惊诧?
最惊吓的事是发现我也老了。我本来的梦想是过个三四年,把所有工作都停掉,搬到普罗旺斯去写作。我连钱都准备好,房子都看好了,是一个19世纪的玻璃房。但两年前我发现自己身体不行了,必须到美国去开刀,我需要非常好的医疗资源才能够解决问题,没法搬到普罗旺斯去。过去我不太认为我有什么梦是达不到的,但老了,有些事你就得妥协。
02 回顾过去的话,你希望时间停留在哪个瞬间或阶段?
1989年,柏林墙倒塌,我刚30岁,世界上突然多了好几个我可以去的国家。我当时跟着朋友从罗马尼亚、捷克,一路旅游到俄罗斯。我很希望历史停留在那一刻,那时候我感觉到全人类都渴望改变,街头都是欢欣鼓舞的人。所有人都相信世界会更好,后来这些人都失望了。
03 对不停歇地发表言论有过怀疑和厌倦的时候吗?
没有,对许多事情一直有勇气是我独特的价值。其他人觉得厌倦的理由,是用言论不断对别人进行讨好,那时候言论不是发表,而是一种贩卖自己的表演。我要么沉默,要么说真话。何况还有阅读,阅读永远使我平静。
04 比较喜欢的男人和女人,各挑出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最喜欢的男人是丘吉尔,他拯救了英国,却在失去权力的时候懂得哈哈大笑。还有,他每天一早起来就喝威士忌,生活得一塌糊涂,却还能活得特别久,你不觉得特别棒吗?最喜欢的女人是汉娜·阿伦特,她的爱情和学术命运,勇气和人生境遇,都特别迷人。她有一种凄美的聪慧。
05 如果吐槽一下时下的年轻人,你想说什么?
混蛋,居然不懂得把握自己的青春,非把青春弄得这么艰苦。
06 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荒谬是因为什么?最近一次呢?
三十几岁的时候,我发现当外界讨论你的时候,哪怕是极尽鬼扯,你都不能回应。1997年,我在民进党,仕途很好,所有人都看好我。当时党主席的前女友在爱情里失意,于是到处攻击我跟党主席有男女关系才能够一路顺风顺水。她还是挺有名的小说家,写了本小说名为《北港香炉人人插》,极尽侮辱之能事,污蔑女性是靠男人才能够往上爬,女主角明显是影射我。我一回应,这件事反而在台湾的报纸电视上传了整整两个月。这算是我见过的最荒谬的事,自此之后,什么事对我来说都不算荒谬。
07 什么是你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东西?
以前我相信有公平这回事,善有善报,后来我发现这只是鼓励人的话。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我们在社会制度的设计上可以尽量往公平方向设计。如果谈到人的际遇,还是趁早放弃公平这个概念吧,人生而不公平。
08 你在节目中和文章里老提年轻人,你指的年轻人是某个特定年龄段还是有其他定义?
多数时候,我说的年轻人是指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还没有把工作搞稳定的人。他们是时代里头彻底被牺牲的一大批人,我称这批人为“失落的一代”,因为错的并不是他们,经济环境让他们注定身上带有悲剧色彩。
09 你觉得这批年轻人最大的迷思是什么?
不习惯租房子,都想在30岁之前买房子,全世界的年轻人里,很少在二十七八岁就能够负担得起一套房子的,只有中国人可以。
10 政治对你有什么影响?
从政对人没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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