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松

　　日本首相小泉上台伊始，即积极推行结构改革，欲在3年内处理完银行界存在的巨额不良债权、刹住财政赤字膨胀趋势、改革结构有所建树。然而事与愿违，一年来，日本股市由15000点价位跌至8500余点，市值损失惨重；银行、商业、建筑业岌岌可危，约有30—50家上市大企业濒临倒闭；财政赤字继续扩大，发行国债不超过30万亿日元的承诺已经打破，现 政府负债已经高达920.6万亿日元，几乎相当于日本经济规模两倍，国家财政岌岌可危！不仅如此，日本经济的核心领域即制造业，现除汽车等极少数行业外，其余绝大部分行业也都不景气；中小企业历来被视为日本经济的坚实基础，经历10余年风雨飘摇现在已经一片萧条；而中小企业大批倒闭、陷入困境还直接影响地方经济，长期以来日本地方经济

　　几乎停滞不前，各级地方政府为刺激本地经济积极兴建公共设施耗尽了财力，现多数濒临破产。

　　今年上半年，日本经济在出口贸易带动下一度有所复苏，但9月以来美国消费渐露“疲态”，预料日本今后扩大出口将难以为继，复苏夭折的可能性极大。事实证明，小泉执政也同样不能摆脱历届内阁的厄运，他的经济政策主张要变为现实政策，需在各方利益集团制约下，经过七改八改。而最后出台的政策一是时间滞后，二是达不到预期效果。据了解，日本首相小泉的支持率已经由刚上台时的约90%，跌至目前的约40%，其主要原因就是日本国民对小泉执政后经济未见好转不满。在这种情况下，9月日本首相小泉调整了领导班子，意图挽回颓势，再作一搏。

　　竹中平藏主张遭激烈抨击

　　小泉首相此次重组内阁最重要举措就是将柳泽伯夫金融厅大臣换为竹中平藏兼任。众所周知，竹中大臣以经济学

　　家身份入阁以来，一直是小泉首相倚重的、制定经济政策的最重要人物之一。10月1日竹中大臣兼任金融厅大臣刚上任即针对银行提出：对经营不振的行业应有一个政策；10月3日竹中领导的处理不良债券项目组吸收一名一贯主张强行处理濒临破产企业的人物木村刚为成员；10月7日竹中大臣在接见美国著名杂志社记者时直言：银行规模大不一定就不倒闭，等等。他的这些言行都引起了人们极大反响，股市交易商猜测政府有可能放任大荣超市集团倒闭和容忍由此引发的大银行集团倒闭。于是日本股市接连受到重挫，直接冲击8400点危机底线。后经有关部门出面一再解释，才使动荡不安的市场略微平静。10月中旬，竹中大臣加紧处理不良债权方案，中期报告中因有多处“过激措施”，受到自民党议员强烈反对，结果未能如期发表。

　　10月22日，日本新出版的《经济学家》杂志发表多篇文章评价竹中大臣政策，其中著名官厅经济学家□原三代平撰文，言辞激烈地警告政府在治理不良债权之前需先行出台摆脱经济紧缩的政策。日本野村综合研究所著名经济学家理查德库(注：音译)也在多种场合强调，处理不良债权不是当前经济工作重点。且因涉及问题太多、会加速经济紧缩，负作用太大不能急于求成。理查德库还以美国为例，讲述20世纪80年代美国遇到拉美债务危机时的情况。当时美联储考虑到拉美国家欠债太多，美国银行如急于处理不良债权有可能引起连锁倒闭风波。所以美联储不仅没有责罚银行领导，还认为既然大家都有不良债权，也就等于都不是不良债权，进而还挨个动员大家都不要撤资，最好视情况适当追加投资，事实证明，美联储的对策有助于拉美国家经济摆脱危机，美国银行也都能安然渡过危机。理查德库认为，现在的日本银行、保险业情况与当年美国面临的情况类似，美国当年的对策值得借鉴。他还解释，现美国政府希望日本尽快处理好不良债权，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日本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然而10月25日，在竹中大臣主导下，日本政府出台的综合治理经济紧缩政策中，依然包括有加速处理不良债权的内容，这当即遭到银行界强烈反对。同日，日本银行巨头齐聚大手町银行会馆，对竹中大臣的方案表达强烈不满，一致认为竹中大臣引用美国会计标准划分不良债权的做法不能接受，认为这等于置银行于死地。尽管方案内容中有：当银行自有资本不足时，国家将注入公共资本，以确保安危。可银行认为，国家资本注入等于私有银行国有化，这种做法体现了竹中大臣个人目的色彩，更

　　不能接受。七大银行巨头甚至对政府干预经济行为已超越法律范围，表示严重质疑政府方案的合法性问题，必要时将付诸法律。

　　实际上，加速处理不良债权是试图解决经济问题的一种休克疗法，其后果难料，可能引发经济危机，如放手让大荣超市及相应主要贷款银行倒闭，或者说竹中项目组酝酿的50余家上市公司同时加以处理的话，控制不好，日本经济爆发危机的可能性很高。当然控制好的话，无非让危机缓慢释放，结果经济也将出现较大下降，负面影响也会令人震惊，日本国民能否接受存在极大疑问。

　　违背承诺引发财政危机

　　小泉竞选时曾对选民承诺，为止住财政赤字不断扩大趋势，发誓每年国债发行量不超过30万亿日元。然而2001年度日本政府发行国债表面未超过30万亿日元，但不得不变卖部分优良资产，以追加预算形式弥补预算不足。今年则坚持到10月终于挺不住，决定再扩大发行国债5万亿日元。小泉首相违背承诺不仅失信于民，而且引发的后果也将十分严重。

　　众所周知，日本政府负债累累，不仅金额巨大，增加速度也十分惊人。

　　1999年日本政府负债660万亿日元，2000年增加到760万亿，去年达到920万亿，已接近日本年经济规模的两倍。事实上，日本政府负债还远不止如此。据部分材料透露，日本政府的实际资产并不像其公布的那样多，比如其投资于公共设施领域的资产约有300多万亿是长期负债，其中多数资产已收不回来。另一方面日本政府的负债计算中没有包括各级地方政府的某些负债，对退休人员发放退休金没按时足额发放，有意放宽负债计算口径、少算负债等等。如将这些隐藏的资产损失和负债都计算在内的话，则日本政府净负债会远远超过920万亿。现日本政府财政支出用于偿还国债利息的金额就高达11万亿日元。要知这是在国债利率为1.8%低水平时的偿债利息，如果日本资本市场资金紧张或国债信誉下降等情况出现的话，国债利率上升到5%-6%，日本财政就会立即爆发债务危机。

　　日本国民心理承受能力

　　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失去了10年，在新的世纪依然看不到一丝曙光，日本首相小泉虽在奋力改革，无奈受到的阻力太大，眼见着经济在无情地一步步滑向危机。现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日本比东南亚、比拉美等国家经济实力大得多，家底厚实，目前还有一些老本可吃。日本国民拥有的金融资产1400万亿日元还有相当部分可以消费，日本国家还有133万亿海外净资产可资调用，日本汽车等部分制造业出口竞争力强，这些还可维持日本经济一段时间。但真正令人担忧的还有失业率。2002年日本失业率持续在5%以上高水平，11月为5.5%。今后随着加速处理不良债权方案付诸实施，倒闭企业增加，失业人口扩大，日本国民的忍耐度将经受严峻考验。有人估计失业率上升至7%、8%，甚至达到10%时日本国民将忍无可忍，动用自己手中的选举权，届时日本政治、经济、社会将出现一个大动荡。

　　目前，美国及世界上一些主要国家都非常关注日本经济，有许多著名学者、知名人士包括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都为日本政府出谋划策，但人们的观点分歧太大。日本政府也曾吸收各方意见，用尽了各种经济手段，但最终没能明显见效。笔者认为，日本经济存在问题的关键还在日本政治。日本执政党多为老资格国会议员，他们中很多人思想比较保守，行为僵化，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今天，依然拒绝外资、市场经济和经济全球化。这种观点显然不能适应时代前进的步伐。所以，日本经济在他们这种思想的左右下难以摆脱困境也就在所难免。

　　(作者为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