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美国特派记者王如君 冯之琦

　　丑闻，丑闻，还是丑闻。去年底安然破产点燃了美国企业“丑闻之火”，半年多工夫便熊熊地燃遍了整个美国。“环球电讯”倒了，“安达信”惨了，“世界通信”只剩一口气，“施乐”也是在拼着命挣扎……从企业违规操作、造假账，到审计不负责任、投资银行“两面吃黑”等等，美国企业体制、审计制度、金融规则好像一下子都出了毛病。“丑闻之火”似乎仍然猛势不减，不仅要烧到更多的企业巨头，而且还大有烧到白宫的架势，美国总统布什、副总统切尼正在面临一场严峻的挑战。

　　布什自身麻烦不少

　　布什总统也许从来也没想到，他的政府会面对这么多丑闻？2000年总统大选期间，当时作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布什喊出一句响亮的口号：清除白宫的丑闻，恢复政府的尊严。可自己入主白宫一年多后，虽说没遇上“莱温斯基式”的性丑闻，但“官商勾结”、企业作假的丑闻却是一大堆。

　　安然东窗事发后，布什家族与安然的关系便被猛炒了一通。布什与安然公司董事长肯尼思·莱曾是称兄道弟的“铁哥们”。布什竞选总统，安然捐助过55万多美元。布什当政后，组成了以副总统切尼为首的能源班子，制定政府新的能源政策。其间，来自安然的高级主管又成了切尼的座上宾。这些事被民主党人抓住不放，非要查个水落石出。面对国会的调查，布什政府也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愿交出与安然有关的资料。但在以民主党参议员利伯曼为首的国会调查委员会要发出传票的威胁之下，白宫最后不得不乖乖地予以合作。

　　美国第二大长话公司世界通信公司假账丑闻爆出后，布什总统力主要进行全面改革，恢复华尔街的信誉，恢复投资者、消费者的信心。布什刚去华尔街发了一通狠话，自己的老底又被抖了出来。布什担任得克萨斯哈肯公司董事时，分别于1986年和1988年用该公司的低息贷款先后认购了公司8万股和2.5万股股票。更为微妙的是，1990年布什在哈肯公布亏损之前的关键时刻卖掉了股票，转手就赚了84万美元。最让对手质疑的是，他作为董事抛售大笔股票应立即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上报，为何过了8个月才完成这一程序？

　　布什的行为如今不仅有“内幕交易”之嫌，而且股票让神秘的机构购走，也被怀疑可能与老布什当时掌管白宫有关。这笔老账在布什竞选得州州长和美国总统期间，就被民主党人做过文章。虽然在当时没有引起多大麻烦，可现在时机、环境不同了，满世界都在热炒企业作弊、企业家品德有污点，布什即使将整肃企业监管制度的决心说得天花乱坠，又有谁信？如果布什过去弄潮商界的行为再被查出些把柄来，那更是跳进大西洋也洗不清。

　　切尼已经遭到起诉

　　和布什一样，切尼也有来自企业界的背景，他在1995年至2000年期间，曾担任得州哈利伯顿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切尼当上副总统，人品不错是重要因素。可这位“绅士”现在也受到追究。

　　国会审计局已经上告法院，指控切尼领导制定政府能源政策期间有违法行为。目前这桩官司还只是处于起步阶段。最近围绕哈利伯顿的麻烦也来了。5月28日，证券交易委员会开始调查该公司1998年反映建设项目成本超支的会计方法存在问题。7月10日，一个名为“司法观察”的民间机构向法院提起诉讼，告的对象就是哈利伯顿和切尼。“司法观察”称，切尼担任哈利伯顿老总时期，该公司虚报尚未入账的公司收入，数额高达4.45亿美元，从而抬高公司股价，欺瞒投资者，并给广大投资者造成了损失。

　　这些官司，切尼是绝对输不起的，即使最后侥幸赢了，但在结果明了之前，切尼也免不了要被描个大花脸。

　　潜在“引信”更多

　　其实，共和党传统上就一向得到大公司的坚定支持，布什政府与企业界关系密切尤甚。安然案中，共和党及布什政府就被揭出许多令人震惊的内幕。有调查指出，到去年为止，布什政府中有15名高官与安然公司“不怎么干净”，其中包括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总统高级顾问卡尔·罗夫、环保署行政代表琳达·费希尔、财政部副部长彼得·费希尔和贸易代表罗伯特·佐利克。美国陆军部部长托马斯·怀特在进入五角大楼前，曾任安然公司副董事长，估计拥有5000万至1亿美元的公司股票。另据半官方的美国公职人员廉政中心披露，其他曾拥有安然公司股票的布什政府官员中，至少有两人曾在安然公司任职：一位是现任白宫经济顾问圣劳伦斯·林赛，他此前任经济策略公司董事时，曾身兼安然公司商业顾问一职；另一位是贸易代表罗伯特·佐利克，他曾是安然公司理事会的顾问，年薪5万美元。

　　随着有关调查的不断深入，这些事情一旦被查出有违法问题，随时都会变成炮轰布什政府以及共和党的“重型炮弹”。

7月12日，布什在白宫会见“反公司诈骗特别部队” 领导小组成员。（美联社图片）

　　共和、民主两党争桃子

　　由于企业丑闻接二连三，华尔街股市已被折腾得抬不起头，开始走向复苏的美国经济也有被拉“出轨”的危险。在这种情形下，布什于7月9日向华尔街提出了整治企业高层管理员犯罪的计划。布什提出，创立一个“反公司诈骗特别部队”，由司法部副部长汤普森领导，监督对公司违规行为的调查；建议美国判刑委员会加重对企业主管违法行为的惩罚，对毁灭证据及其他妨碍司法的行为加重法律制裁；建议国会加强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权力，增加1亿美元的预算，并新增100名执法官员和更多的调查人员；敦促各家公司停止向高层主管贷款，要求高层主管在公司年度报告中对其报酬解释得一清二楚。

　　但是问题又来了，民主党人以及学术界普遍认为，布什讲话只是“喊得凶”，并没有具体措施。他提出的一些新主张也是“软得很”，根本不能堵住美国企业监管、审计体制、金融规范方面的漏洞。

　　民主党议员还指责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哈维·皮特工作不力，对目前出现的企业丑闻整肃“软弱无力”。参院民主党领袖明确要求罢掉皮特，共和党议员麦凯恩也认为皮特表现欠佳。但是，布什没法退让，皮特是他任命的，可以说是布什阵营的人，撤掉皮特不只表示认输，甚至还会被认为布什政府真的无能，因而布什目前对皮特是死保。

　　7月10日，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旋即通过了比布什提出的计划更加严厉的措施，共和党参议员没法子，只能跟着民主党屁股后头投赞成票。民主党这么急显然是要和共和党“争桃子”：公司腐败问题解决不了，那是你布什政府处理不力；腐败问题解决了，那是我民主党的功劳。中期选举眼看就要到来，哪个党在目前这轮丑闻效应中占了上风，哪个党就有可能在选举中捞到便宜。

　　不管怎么说，布什会想方设法把处理解决丑闻问题的主导权夺回来，更不想让其影响到美整体经济的复苏。布什明白，这一场争斗中，如果输给了民主党，两年后的总统大选也就很“悬”。时下，美国一些有线电视台就播出谴责布什政府官员的广告，挖苦布什和切尼是“看鸡窝的狐狸”，两年后，民主党也许还会端出更为难听的话呢！

　　美国企业制度怎么了

　　美国大公司的企业管理层一般不是企业财产的真正所有者。这些大公司的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几乎都是聘请来的专业管理专家。尽管他们可能拥有公司的部分股票或股票期权，但他们所持股份在整个公司里所占的比例也极为微小。对于这些高层管理员而言，企业的利益与自身的利益没有根本上的联系，公众财产的比例远高于个人所拥有的财产，他们是职业管理人，而不是财产所有人。

　　在这种体制下运行的美国企业，对管理人员的制度性约束就尤为重要。美国企业往往使用企业股票期权和高薪的方式来制约高级管理人员的贪婪，这在某种程度上讲是有效果的，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也存在着诸多漏洞。企业高级管理人员可能会在面临巨大的个人利益时将公众利益抛在一边。

　　同时，由于美国政界人物与工商界高层人士的角色，随着共和、民主两党的上台、下台而频繁互换。大多前政府要员下台后往往在某大企业谋求一个高级职位，而担任政府要职的官员们上台前也往往是某大公司的高级管理者。这样，大公司的高层主管与政府要员之间就有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近来不断曝光的企业造假丑闻等违规操作事件，是美国上述体制长期累积、自然演变的结果。

　　此间观察家指出，美国提倡专家治国、任用专家掌管各类机构，美国人也对美国的各种制度充满了信任与信心，以为可以万无一失。但事实上，任何制度都有破绽，而且，拥有丰富经验的专家更有本事钻现行制度的空子，以最大限度地谋求体制内的私利。当广大股民发觉企业高层在损害自身合法权益时，往往为时已晚，许多高层管理者可能早已“逃之夭夭”，而自己所受的损失也很难挽回。他们除了愤怒、上告法庭，恐怕就只能徒叹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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