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荣：金融科技健康发展要“低头拉车且抬头看路”

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会长、中国人民银行原副行长李东荣。（摄影 崔楠）

　　新浪财经讯 11月19日消息，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会长、中国人民银行原副行长李东荣今日在第14届国际金融论坛（IFF）全球年会（F20峰会）上指出，中国在金融科技的市场规模和创新深度方面，均已位于世界前列。此外，他就全球金融科技如何实现健康发展提出了四条建议。

　　李东荣表示全球金融科技要实现健康、安全、可持续发展，第一要注重价值导向和创新实现的动态校准。正如中国一句老话“既要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如缺乏正确的发展理念和价值导向，金融创新就有可能滑向自我循环、过度膨胀，非理性繁荣甚至引致经济金融危机的境地。而我国新时代金融科技的发展绝不应重蹈覆辙。

　　第二则是要注重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双轮驱动。“充分认识到技术创新，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因此未来还需注意推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两个轮子一起转。第三是要注重金融创新和风险监管的适度平衡。

　　最后，李东荣表示未来还需要注重行政监管与行业自律的有机协调。由于金融市场的复杂性和交叉性不断增强，政府与市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有所加剧，市场预期管理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所以应该通过行业自律促进为政府提供标准化、透明化、集中化的行业数据以及有效的沟通对话机制，有助于降低政府与市场沟通的成本。（新浪财经 李诗韵）

　　李东荣发言如下：

　　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朋友，大家早上好！很高兴出席这次的国际金融论坛第14届全球年会，并且和大家一块来探讨金融科技的有关问题，这里我把我自己的一些体会和想法跟大家做个报告。当前，我们的世界经济正在经历增长动能、发展方式、治理体系和全球化进程等方面的深层次的转变，各类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依然突出，但是全球经济逐步复苏的局面正在形成，市场向好的预期和信号也明显增强。我们中国的经济也正在由高速增长的阶段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转变，特别是在党的十九大之后，中国政府进一步的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不断的增强经济创新力和竞争力。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和经济形势下，本次论坛邀请各国的政要学者，共同探讨全球视野下的湾区建设、金融治理、金融创新等议题，我认为这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当前，全球正迎来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征的信息化浪潮蓬勃兴起，数字经济、共享经济在世界范围内正逐步形成，并快速发展。金融科技作为金融与科技深度融合的产物，正日益成为全球金融创新发展的亮点和焦点。我们可以看到，近年来很多国家和国际组织都出台了一些促进金融科技发展的政策措施。比如说，像英国、新加坡、澳大利亚，这些国家他们都在开始实施监管沙箱，为金融科技的发展提供具包容性和创新性的监管环境。美国在奥巴马政府卸任之前，专门发布了金融科技框架的《白皮书》，这个《白皮书》大家可以看一下，里面对很多事情梳理的比较清晰，它阐述了金融科技的政策目标和原则，旨在促进金融科技安全和可持续的发展。

　　此外，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金融稳定理事会以及国际标准化组织等国际组织，他们也很重视金融科技的这种发展，也纷纷成立了金融科技的研究小组或者工作组，也包括一些专门的工作委员会。这些工作组和委员会深度地评估金融科技对货币政策、金融稳定以及国际金融治理规则的影响，在探索建立金融科技的国际政策框架。总体来看，经过这几年的讨论，互相的梳理，各国以及各方组织对于金融科技也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些国际的共识原则。比如说，注重并强调要以科技创新为驱动，要以消费者保护为前提，要以发展普惠金融为重点，要以风险防范为核心，这几点在各国各个国际金融组织里面他们意见还是比较趋向一致的。这些共识对于各国促进金融科技健康发展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

　　放眼全球，金融科技正迅速兴起且方兴未艾，而中国在金融科技的市场规模和创新深度方面，均已位于世界前列，我们在这个行业里面在前沿的，但是具体到某方面有的我们会差点儿、有的我们会好点儿，总体来讲，是在第一阵营这个梯队里面。

　　我认为，我们一方面既要注重眼睛往外望，注意不断的吸收借鉴各国发展金融科技的良好经验，这方面很多国家、很多地区，也包括很多组织，他们都有很好的探索和成功的经验。所以我们还是要注意吸取他们好的经验和做法。

　　另一方面，也要注重眼睛向内看，要从我们中国的经济金融实际发展出发，要充分的考虑我们中国在市场基础、制度环境、监管安排等方面的具体情况。致力于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符合信息化时代要求的金融科技发展道路，为全球金融科技的发展贡献我们中国的方案，中国的智慧。这两天的会议，国外的学者以及国外部门的代表人物，我们在交流中，他们也提到中国在有些地方做法好像还不够开放或者发展的还不够好，是不是因为我们管理人才的问题、是不是我们管理制度还没有跟上，他们也提出这些问题。我认为不管什么样的改革，什么样的监管模式，必须立足它所在地的具体情况，我们的大环境，我们背后这些企业的实际情况，我们所相配套的软件环境，我们的管理制度、我们的会计制度、我们的标准体系、我们的监管敏锐性和监管的有效性，脱离这个去讲发展还是不全面的。

　　下面我想结合自己的金融监管和治理工作的实践，就全球金融科技如何实现健康、安全、可持续发展，谈几点我个人的思考和体会，供大家参考。

　　第一，要注重价值导向和创新实现的动态校准。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既要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这句话的意思很生动，它生动的说明了在发展过程中把握方向的重要性，金融自诞生之日起，它就是一个与财富打交道的特殊行业，存在着高风险性、强涉众新，涉及广大的群众和内在的脆弱性等特点，这就决定了金融创新如果缺乏正确的发展理念和价值导向就有可能滑向自我循环、过度膨胀、非理性繁荣甚至引致经济金融危机的境地，典型的事例我们可以看，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所引致国际金融危机。回顾全球的金融发展历史，由于金融创新过度或者说方向偏移所引致的危机在各国都是屡见不鲜的，只是它的规模和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它背后的机制原理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国新时代金融科技的发展绝不应该重蹈覆辙。

　　因此，我们必须重申或者强调金融科技业界现在在这个业界有很多说法，过去我们说是金融科技，有的说科技金融，有的说我是FinTech，我是TechFin，有的说现在主要以科技为主了，有的说以金融为主，这个名词顺序怎么倒带倒去关系不大，关键看背后的实际是交易行为还是什么？我们要把服务实体经济的效率和水平，是否有利于加强金融消费者的保护，这三个有利于作为我们基本的评判标准，从而积极稳妥的去开展金融科技创新，绝不能搞脱离自身发展阶段超出自身风险管控能力的过度创新，更不能搞打着创新旗号、规避法律监管、脱离实体经济需求的伪创新。这是我的第一个观点。

　　第二，要注重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双轮驱动。当前，随着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在金融领域的应用不断深入，金融科技在提升金融服务效率、扩大服务覆盖面、促进普惠金融发展等方面正在发挥积极作用，但我们同时也应该看到，技术创新在解决传统金融领域存在的高成本、低效率、供需不匹配等问题的同时也带来了数字鸿沟、过度技术依赖、多重风险叠加，现在这风险就过去了，业务风险、技术风险、网络风险，这种风险的叠加穿在一起，多重风险叠加等新挑战。因此，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技术创新，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金融科技发展也不能靠技术创新单兵突进，包打天下，回顾我们人类的金融发展史从来没有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的金融风险就不再发生了，它始终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相互促进、相互循环式的发展，不是说科技发展了还不创新，迄今没有找到这样的案例。所以我们应该注意推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两个轮子一起转，与时俱进的调整和完善相应的法律规范、监管规则、治理标准等制度性安排，提高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的融合度，真正使金融科技创新有方向、有底线、有规矩。在这个方面，中国政府也在组织相关部门进行了一些积极的探索和尝试。在2015年的7月，人民银行按照国务院的要求，十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在这个指导意见里面就明确了金融科技发展的基本业务规则和监管分工，并推出了互联网支付、个体网络借贷等领域的监管规则和治理标准，从而有效促进金融科技走向法制化、规范化和阳光化发展的轨道。

　　第三，要注重金融创新和风险监管的适度平衡。纵观人类发展史，寻求实现创新与监管的平衡一直是一个世界性难题，这个题目一直在研究、一直在不断的完善，它是一个不断进行的过程。客观地说，在创新与监管的追赶游戏中，金融创新总是走在前边，但我认为监管不能落后太远，也不能落后太久，这两个时间差必须要妥善地处理好。在金融科技的发展过程中，要注意坚持掌握好金融创新与金融监管的平衡点，实现监管、创新，再监管、再创新的动态博弈和良性循环。

　　这里一方面可以考虑借鉴监管沙箱，监管科技等新的理念、新的工具，建立能够试错、容错、纠错的包容性创新管理机制，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探索开展应用试点、产品测试，从而让金融科技创新走得动、行得通、做得正。另一方面，也要按照所有金融业务都要纳入监管，所有的金融活动都要获取准入的基本原则，通过审慎监管和行为监管的并行互补，建立金融科技风险全覆盖的长效监管机制。这种全覆盖必须能够穿透，从源头到后边、从资产端到负债端，是通的，能够有效的追溯下去。让监管部门对金融科技创新看得到、穿得透、管得住，当然这是很不容易的，这就考验我们自身的水平，管理能力的提高，管理手段的改善。

　　第四，要注重行政监管与行业自律的有机协调。从理论上讲，行业自律是一种典型的市场约束机制，通过标准规则、信息披露、自律惩戒等市场化措施，有效的减少从业机构只顾及短期利益的机会主义行为，培育市场主体的诚信意识，形成具有正外部性的社会资本。同时，行业自律还是一种有着有效的市场沟通机制，大家可以坐下来相互沟通。当前，金融科技创新不断涌现，金融市场的复杂性和交叉性不断增强，因为金融业发展到今天很多都是在混业经营的，在在混业经营情况下怎么能够很好的梳理清楚，怎么样防止里边钻监管空隙，提出了很多挑战。所以由于金融市场的复杂性和交叉性不断增强，政府与市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有所加剧，市场预期管理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所以应该通过行业自律促进为政府提供标准化、透明化、集中化的行业数据以及有效的沟通对话机制，有助于降低政府与市场沟通的成本。

　　建立行政监管以行业自律有机协调配合的行业管理机制，对于金融科技创新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创新监管安排。在这个方面，中国也做了一些探索，在去年的3月，经国务院批准我们专门成立了金融科技领域的全国性行业自律组织，也就是我们的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也包括一些其他的协会。一年多来，我们这些行业自律组织尊重市场法则、积极的做好政府与市场的桥梁纽带，在加快建设数据统计、风险监测、信息披露、信用信息共享等行业基础设施，这些方面做了一系列的工作。特别是以金融风险防控和消费者保护为重点，抓紧地出台信息披露、合同要素登记、资金存管等方面的行业标准和自律规则，在规范金融科技市场秩序、促进金融科技健康发展等方面，也取得了较好的工作成效。

　　各位嘉宾、各位朋友，放眼全球，金融科技还处于一个不断发展、逐步成熟的过程中，还有很多基础性的工作需要探索和推动。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愿意继续与大家一道加强沟通、相互借鉴、通力合作，共同促进金融科技在世界各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更好的服务于全球经济社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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