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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冰之旅：四种可能的变化
本报记者 王延春 韩彦 季冬步 北京报道
4月11日，踏上“融冰之旅”的中国总理温家宝，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步入首相官邸的会谈室。屋外春雨飘飘，樱花盛开。温家宝总理风趣地说，中国有句古诗说，“好雨知时节”，安倍首相则引用京都周恩来总理诗碑上的一句诗“一线阳光穿云出”。
当日，日本各大电视台不断重复播放这个镜头，品味这个可以折射大历史的小细节。日本大学商学院李克教授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东京的街头弥漫着冬逝春暖的气息，热情、温暖。”
温暖热情的气息，为那些渴望在华孕育“樱花梦”的日资企业，为那些期待日资企业加大投资力度的中国地方政府，营造了一个堪称“利好”的氛围。就在温家宝总理和安倍晋三首相肩并肩走在首相官邸的时候，已成日资在华投资“第一高地”的江苏省无锡市，正在明媚春光中举办樱花节。日本九大商社之一的伊藤忠商社，则在忙碌地筹备温总理与日资企业的见面会。
投资中国的政治风险
可能会降低
温家宝总理访日的第二天，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午宴。午宴上，温家宝总理代表中国政府，向日本企业递出欢迎来中国投资的“橄榄枝”。向来敏感于中日政治关系的日本企业界代表人士表示，他们不仅从中国总理的热情邀约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商机，还初步得出投资中国的政治风险可能会进一步降低的印象。
“这段时间我参加了不少介绍中国能源、环保，市场环境的推介会。感觉投资的热度在升温。”李克说，中日双方高层开列出的合作“大单”备受日本企业瞩目。“中日经济高层对话机制”则使那些试图在节能、环保和高科技领域一显身手的日本企业兴奋不已。
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北京代表处副所长真家阳一说，一旦双方高层签署协议，他们就要联络企业，具体落实大米解禁、东海共同开发这些利好消息后的商业合作。
部分日本企业界人士对温家宝总理的融冰之旅充满期待。他们相信7年之后的高层互访，有望消除中日两国在亚洲寻求双边合作时的猜忌和敌意，这对日本企业投资中国是个毫无疑问的乐观预期。
一个日本企业人士笑着说：“眼下是初春季节，中日双方的政经走势，像气候变化一样，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李克等人则表示，如果中日双方的经济合作随着政治搁置，真的能够抽枝发芽，那么2007年将成为日资企业在华投资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一年。
可能是日本中小企业
在华投资的春天
温总理访日的前一天，丰田负责中国事务和全球零部件业务的副社长稻叶良见来到北京昌平职业学校，这里的汽修专业已经引入了丰田公司开发的王牌汽修培训课程，充实中国售后服务人才。结束这个活动后，他马上返回日本，赶去参加4月12日温家宝总理出席的经济界宴会。他说：“我非常期待跟他的见面。”
值得关注的不是大企业的单子，而是中小企业的合作单子。温家宝总理访日之前，敏感的日本中小企业协会，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投资中国说明会，搜罗一切可能与中国企业合作的项目。李克说，日本中小企业并不是中国理解的小企业概念，而是技术含量很高，专业性颇强的小型企业，比如为本田公司跑车做核心传动装置，做产品供应链上最关键环节的配套。所以温总理提出的中小企业合作切中要害。可以合作的项目资源很多。
李克介绍，在日本一家小企业生产一种将废旧塑料瓶粉碎蒸馏，变成汽油的设备，一天可以处理3吨塑料垃圾，既处理了垃圾，又环保节能，设备也不贵，十几万美元就能拿下，非常适合中国。
但是，李克说：“关键是如何对接”。日本中小企业非常希望能与对应的行业机构具体对接项目。“中国发改委有中小企业司，商务部也有相应机构，但行政色彩较浓。即便是热情的中国各地县市长带队伍来了，也只是泛泛介绍一下政策，具体适合哪个行业、哪些项目合作，都说不清楚。”
“架子搭起来了，但缺乏对接平台。”日本贸易振兴会北京办事处副所长真家阳一说，如果温家宝总理的“融冰之旅”能在这些领域启动一些大项目，中日经贸关系将出现突破性进展。他说，“中小企业合作仅仅是政府层面的启动，真正实现中日双方中小企业的合作还需要政府出台具体支持措施。”
对服务业合作，真家阳一比较乐观，中国下一步要发展服务业，日本企业注意到这个动态，开始把视野投向了服务业领域。随着中产阶级的崛起，日本企业在中国服务业领域的投资预计会增速更快。
日本财务省日前发表的统计数据支撑了这一判断，2006年日本对华实际投资总额为61.64亿美元中，金融、保险和租赁等非制造业行业的投资金额达到了15.66亿美元。投资大幅增长。
双方高层互访彰显政治家在极力消弭隔膜，似乎中日政治回暖的春天随樱花的花期而来。
真家阳一说，“短期当然看不出政治关系改善直接带来什么经济利益，但对企业却促成了未来乐观的预期，这种预期将影响到投资抉择。”
可能影响“中+1模式”
由于两国外交关系阴晴不定，使得离不开中国市场的日本企业为了规避政治风险，不得不在华投资时考虑“留一手”，在中国投资的同时，又在其他国家再建一个厂。日本方面人士在接受本报记者访问时预测，温家宝总理访日的融冰之旅，可能会影响到日本企业近年形成的“中+1模式”。
“我们的公司要在中国扎根。”本报记者采访兄弟(中国)商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成田正人时，他将这句话反复重复了好几遍。看上去清瘦但精力充沛的成田正人，精通春秋战国历史，与中国渊源长达25年。
“90年代兄弟集团将中国作为生产基地，但现在则注重中国销售，”为了在中国消费市场攻占城池，2005年，兄弟集团专门成立了销售公司——兄弟(中国)商业有限公司。目前兄弟集团生产量60%在中国，但销售不到10%。不久前，兄弟(中国)商业有限公司已完成中国市场业务整合，冀望改变原有分散的经营资源，统一配置，今年大规模扩大中国销售。
其实，像兄弟集团这样看重中国市场的日本企业开始增多。
丰田负责中国事务和全球零部件业务的副社长稻叶良见最近频繁来中国，他说自己95%的大脑都贡献给了中国事务。
虽然看起来与在中国市场占有率分别为17%的大众品牌和11%的通用品牌这两大竞争对手之间还存在很大销量差距，但事实上，错过了暴利时代姗姗来迟的丰田这三年来在中国的每一步都表明了他们深耕的决心。
事实上，从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引起外资企业新一轮投资热潮，日本企业也纷纷进入家电、通讯等行业，2003年到2005年是日本企业投资中国的高潮期。
然而，中日关系的阴晴变幻却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历史教科书，靖国神社参拜，东海之争，每次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神经紧绷。
“我们是一家将事业扎根在中国的销售公司，中国市场很大，我们离不开它，”成田正人说，“但是如果发生中国人拒绝买日本产品等问题时，我们的公司仅仅因为是日本企业就要受到排挤的话，我们会感到担忧和困惑。”
2005年，中国发生了反日游行。日本贸易振兴会(JETRO)当年紧急调查显示，未来三年计划进入中国市场或在中国扩大业务的日本企业数已大幅减少，不可预测的变数更加深了日本企业的投资忧虑。
日资企业既对中国市场迷茫与误解，也试图抓住“中国机会”，于是，在日本当下流行“中国+1”模式，在中国投资的同时，又在其他国家再建一个厂。兄弟集团很早就有了分散风险的考虑，目前该公司在全球布局18个生产基地，39个销售公司。随着兄弟集团对中国市场期待的增大，先后在中国投资建立了6家生产制造工厂和1家销售公司，不久，又在俄罗斯、印度建立了销售公司。
实际上，不仅是政治因素，对人民币升值，中国劳工和商品成本的担心，也使部分企业将产能转移到泰国和越南等地。
虽然如此，兄弟集团在中国的投资并没有却步。他们的第二轮投资已基本结束，今年重心在销售市场。成田则表示：“短期内公司在中国的生产能力占据了绝对地位，不会轻易考虑转移生产基地。”
“日本企业海外投资与欧美相比本来就注重稳健，一向出手谨慎，”李克表示，因为两国的复杂关系使企业投资抉择上采取“留一手”策略。
2月28日，温家宝总理访日的舆论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日本贸易振兴机构的调查显示，在华的日本企业未来三年有扩张增资计划的达到65.4%。
坚定日资企业的“本土化战略”
一年前开始，广本、东芝笔记本、三菱越野车、富士胶片等日本制造的诸多品牌，先后出现了质量问题，引来这些企业品牌在华信任危机。一位研究日本企业的业界人士说，这是“不能很好研究中国本土战略”的后果。追根溯源，不能很多地研究中国战略，是因为两国政治上的外交危机，让他们在投资中国考虑在华企业战略时犹疑不决。尽管多次挫折后的日本企业，早已得出“本土化战略才能制胜”的结论。
意识到危机背后的缺失，日本企业开始寻找新的突围。改变“日本企业传统上的营销思路”。日立、松下以及索尼等日本企业不约而同地加大广告宣传力度，用品牌整合产品线的做法提升其产品的竞争力，其实其背后的战略转变是日本企业开始提高中国市场的等级。
日本企业选择的另外一条突围之路，是社会责任之路。最近三年，兄弟公司连续在上海、北京大面积认养公园绿地，希望为中国环境做些事情，希望借此建立适应中国事业环境的体制和制度。
未来，他们希望借助投资中国教育，融洽他们和中国市场的关系。“我们事业大部分在中国，我们希望扎根中国”，成田正人指着兄弟公司的标识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理念“在中国诞生，伴中国成长”。
“我们不是敲开门进来做生意就行了，如何扎根于这里并融入中国的文化是丰田很重要的理念和目标。”丰田的稻叶良见说。
日资企业受访者称，温家宝总理的融冰之旅，会加速日资企业投资中国的“本土化战略”。送走温家宝总理之后，日本最大的企业组织——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将迎接中国记者采访团的到来。观察人士认为，温家宝总理访日将美化日本企业在华的“樱花梦”，融冰之旅后的日资企业在华的投资，或许真能像庄周梦蝶那样，快乐，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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