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寓言第六章:剥离呆坏账(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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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4年12月22日 19:16 新浪财经 | ||||||||
白沙村是福建省头疼的上访村。1999年秋天,为30年责任田延包等事宜,84位村民集
知情者称,余的成功还征服了一个报告文学作家,该作家以余发展白沙经济的早春红芋为题,创作了一中篇报告文学。 曾经的功臣以为下派结束后,再也没有机会为农民服务了。孰料,互动联动的新浪潮,再度将建立功勋的契机摆放在他的面前。 他的属下,顺昌县元坑中学工会主席谢国有,2003年7月下派至埔上镇谢坑村,一个负债百余万元的落后村庄。依据县府的安排,教育局不仅是下派一个村支书,还要将全局的力量整合到谢坑村。显然,他的做法得到了领导层的肯定。我去谢坑村,就是郭跃进推荐的。 谢坑村,山高路险,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在北京天安门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的时候,这个村庄的人们还没有解放。据中共顺昌县委办公室有关人士说,国民党的残余势力在蒋介石败走台湾岛后,纠集土匪在谢坑一带搭建了一个“匪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个村庄的人们虽然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生活得好,但和国家整体经济社会的发展相比,他们的生活一定程度上是对落后、贫穷、闭塞这些词语的生动诠释。 2003年10月27日,余和他的同事们,去谢坑村开了一个互动联动座谈会。我去的时候,会议的标语还挂在墙壁上,保存的录像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教育局领导班底和谢坑村党政班底21人相对而坐。教育局11个股室的负责人,和谢坑村11个村民小组长面谈,并互相留下联络方式,打印成册,议定日后的所作所为。 嗣后,他们开展入户调查。 我手边有份教育局办公室和谢坑村第11小组种养业的发展规划表。议定于2004年2月的“发展规划”分两部分:“基本情况”和“规划情况”。 我且将他们填写的内容抄录一遍,读者对他们是怎么做事的,做什么事,就会一目了然。 第一部分“基本情况”中,有“现状分析”和“具体要求”两个子内容。 “现状分析”栏中,黑色钢笔字工整地填写了三条: 大际自然村共有农户30户,110个人口,距谢坑村部10华里。职高毕业1人,初中文化18人,小学文化39人,文盲20人,在中小学就读19人; 共有18—59岁的劳动力37个,10人外出打工,男6人,女4人; 全村共有毛竹山407亩,水田157亩,橘子树300棵,杉木58亩,主要以种田为主产。由于地势高,不利于山地作物生产,所以种植业发展缓慢,农民经济收入低,再加上交通闭塞,对物资、信息流通影响极大。 据此,“具体要求”栏中明白无误地写明: 对未曾外出打工的24户人家,2004年发展项目有11户,2005年发展项目有8户,2006年发展项目有5户,所有股室必须逐户一一落实种养业及其他发展情况。 第二部分“规划情况”中,11户在2004年有发展项目的人家,都具体而微地注明了种柑橘多少棵,改造低产田多少亩,什么时间完成,有什么具体的帮扶措施。 在录像中,我看到教育局改造山村的几个计划: 架桥、修路,是起初的功课;给农民们建造沼气池,变废为宝,让养猪养牛的人家用上沼气,是他们当下的功课;资助一所面向未来的小学校是他们正在谋划的志在长远的功课。 看完录像,余领着我去他们教育局驻扎谢坑的根据地——村小学的教师宿舍。日常情况下,教育局每周派两个人来一次,大家轮流着住。为不影响工作,他们大多将时间排定在假日或者顺便下乡工作的日子里。教师宿舍内,他们的煤气灶台和洗澡的处所,都一应俱全。 半年过去了,余依照互动联动的计划一一实施着。为果农预定的芦柑苗早在春天就种植下去了,农民们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了当初的新鲜、惊讶,怀疑和警惕的目光也收了回去。对于未来,他们和我们这些外来考察的人们一样,都是一颗拭目以待的平常心。 流到农村,怎么都不过分 互动联动,孕育着强大的解释能力。叶华生从省市争取资金到穷苦的崇雒乡,余名辉把教育局的部分人力和物力转移至谢坑村,都可以被解释为自上而下的纵向的互动联动。用郭跃进的话说,开展互动联动,就是把人力、物力、财力向最基层的村落倾斜,让农民直接得到实惠。 郭鼓励顺昌县的官员们,要积极向省、市争取帮助,设法积极筹措支持“三农”的资金。他颇为兴奋地知会部属们,顺昌已被列入福建省财政转移支付序列,今后当可很好地赢得省上的资金支持。他督促各个部门和乡镇的“当家人”,抓住这些有利的条件,为顺昌支持“三农”争取更多的资金保障。 郭在发言的时候,不忘记援引中共南平市委书记徐谦的“表态”: 只要把人、财、物拿到农村去,怎么拿都不为过。 郭说,徐的这一句话,看似平淡,却说明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改革开放20余年来,我们都是把农村的东西拿到城市里去,现在我们要把钱拿到农村去。当下,中央在农村采取的政策,无论是医疗保护制度的建立,农村税费的改革,乡村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是农村公共服务体系的营建,都体现了把钱拿到农村的新动向。 徐谦的秘书,中共南平市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吴新华证实,徐谦确实说过,“只要把人、财、物拿到农村去,怎么拿都不为过”。当然,“拿”的方式方法要尽量公平合理,但那是方法的问题,与方向无关。 思索南平机制的人们认为,把人、财、物从城市下移至农村,一定意义上,是剥离共和国在过去50年里,对农民欠下的呆坏账。 回顾共和国55年的历史,中共南平市委副秘书长张培栋说,1950年代以来,优先发展重工业战略和城乡隔离管理策略,使得农业利润通过工农业产品的剪刀差,被大量转移到工业上。 应该说,中国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从一个典型的传统农业经济国家,成长为一个工业体系齐全的国家,且在1979年成为世界第六大工业国,离不开中国农民的巨大牺牲。张培栋援引有关数据称: 1952年至1989年,中国通过工农业产品剪刀差和税费,在农业、农村和农民身上汲取的资金,即使扣除国家的支农资金,也不少于7000亿元,约略占据农业新创造价值的五分之一,超过了国有工业企业当时的固定资产原值。 另外还有一组数据宣称,1950年至1996年,中国农民为国家工业化城市发展提供的资本积累,总额多达2万亿元,约略占据全社会资本存量的三分之二。 尽管人们承认世界工业化国家的道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对照中国的现实,有识见的人不禁感叹,中国对农业的索取实在是太厉害了。张培栋说,即使是中国已进入工业化中期阶段的1990年代初期, “以农补工”的风向依旧没有发生改变,人们期待已久的工农自养,平衡发展,或者城乡之间互动持平的情境,并没有出现。 如果说1950年代榨取农业剩余以奠定工业化基础有历史合理性的一面,那么1980年代后则没有理由继续向农业、农村和农民索取了。偏要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郭跃进相信,把钱和人下移到农村,剥离城市对农村欠下的“呆坏账”,是我们今天不得不采取的紧急措施。见识过印度孟买街头贫民窟首尾相连的郭认为,中国一定不能走片面发展的道路。2003年,国务院发展基金会的一个官员来顺昌调研,对郭说,中国要避免拉美等国人均1000美元时的弊病,就必须善待农民。很多日子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这句话。 郭反复告诫部属,转移人力物力给农民,一定不能弄虚作假。初到顺昌,郭从调研中发现统计局公布的农民增收的数据十分不可信,找来统计局长,局长怯懦地说: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干。末了,郭规定必须以实物统计农民增收的情况。他对我说:“我不问他们平均增收多少元,我只问去年养殖了几只鸡,今年增加了几只。” 上一章:秋香的非零和游戏 下一章:双簧戏 执政党重整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