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沪记者马凌

　　6美元到底是什么费

　　吴卫明是上海光明律师事务所律师，4月9日，他一纸民事诉状将花旗银行上海分行告至法院，理由是花旗银行收取存款服务费是侵权之举，侵犯了其个人消费权利。

　　4月8日下午，吴卫明来到花旗银行浦西支行，打算存款800美元，结果被告知5000美元以下的活期存款需交纳每月6美元或者50元人民币的服务费，因为花旗将向储户提供个人理财服务。

　　吴卫明提出只需要单纯的储蓄服务，不需要个人理财，但被对方拒绝。吴卫明冲冠一怒就提出个人诉讼。

　　“我们需要弄清楚一个关键性的概念，即6美元到底是什么费？”吴卫明说：“但无论是什么费，恐怕都有问题。”

　　吴卫明的法律武器有两个，一个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前者针对理财服务费，后者针对存款手续费。

　　简单地说，如果仅仅为理财服务费，则违犯了《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因为该法第四条规定，经营者与消费者进行交易，应当遵循平等、公平、诚实信用的原则；第九条规定，消费者享有自主选择商品或者服务的权利。

　　“但花旗银行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将储蓄与理财服务捆绑销售，只要储蓄就必须接受理财服务，并强制收取后者的费用，这显然与《消法》有悖。”吴卫明说。

　　如果属于存款手续费，则又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有悖。因为外资商业银行在国内经营业务，首先必须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该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商业银行办理个人储蓄存款业务，应遵循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的原则；第五十条规定：商业银行办理业务，提供服务，按照中国人民银行的规定收取手续费。

　　吴卫明说：“由此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存款是有息的。也就是说，存款在银行中应当得到增值。如果按照花旗银行规定，储户只要存款低于5000美元，最终将出现利息不足以支付手续费，实质是变相剥夺了利息。第二，外资金融机构收取存款手续费是否合法，人民银行并无规定，根据商业银行法的原则，花旗银行没有权利收取该存款费用。”

　　我国目前的银行业务共分三大领域：存款、贷款、中间业务，其中只有中间业务才可以收费。

　　因此，从逻辑上反推，如果允许存款业务收取手续费，那么贷款业务同样也可以收手续费，结果就是贷款利率实际上被变相提高，人民银行的利率水准将形同虚设。

　　吴卫明的结论是，花旗银行的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对小储户的歧视，作为受侮辱者和被轻蔑者，他要求花旗银行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交通费30元人民币。

　　商业习惯与法律效力

　　对于突如其来的诉讼，花旗银行颇感诧异。

　　上海分行公关部的郭烨说：“对存款收取服务费，是花旗银行的国际惯例，在海外每一个地方都是如此，并非中国独有。”

　　实际上，关于服务费的问题，花旗银行浦西支行在开业之际就曾经张大宣传，整个舆论也是一片叫好，认为花旗银行的创新能力是国内商业银行学习的典范。

　　至于为何要收取服务费，郭烨说，之所以在中国市场收取6美元的服务费，是根据调研报告得出的结论———在国外花旗的收费更高。“目前花旗在中国市场的资源有限，我们必须用最有限的资源给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但吴卫明不这么认为，上述种种根本不足以成为收费的理由。退一步说，就算是花旗的做法仅仅是一种商业习惯，但是在中国，这个商业传统没有法律效力。

　　人民银行同样对此感到意外。4月12日，人民银行总行宣传科一位姓魏的负责人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他们也是刚刚获悉这件事情，但目前还不便发表意见。

　　他说：“现在看来，这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出现的一个新问题，人民银行已经对此进行研究，不久会有一个公开的说法。”

　　花旗银行是否违规

　　“花旗被告案”一经披露，立即引起了业界的强烈关注。

　　西北政法学院的强力教授认为，花旗此举有捆绑销售之嫌。

　　“因为这实际上是两份合约，一份是存款合约，一份是服务合约，不能混为一谈，更不应该强制性要求客户接受服务。如果仅仅是因为成本问题，花旗完全可以不吸收小额存款，但你却不能以此为条件，否则就是一个附条件的存款合同，而该条件违反了平等自愿的法律原则。”他说，“《民法通则》第四条规定了公平自愿原则，这个原则本身也是法律条款，违犯《民法通则》实际上就是违法。”

　　花旗银行的麻烦同时还是人民银行的麻烦。强力追问道：“目前大陆中资银行不允许这种行为，那么花旗银行是否通过了人民银行的批准？是在4月8日之前还是之后？通过的依据是什么？”

　　尽管业内人士对花旗银行是否违规说法不一，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就是有关法规的缺席是形成尴尬的主因。

　　据悉，从去年开始，中国人民银行就拟出台《关于中资商业银行开办收费业务的指导意见》，目前仍处于征求意见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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