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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杂志封面文章:通钢罪人(2)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4月26日 15:06  《财经》杂志

  纪宜刚身高176厘米,体重只有55公斤。因为干活多,他的两个手臂都痛得打封闭针。为养家糊口,纪宜刚种了三亩地,上班回来后,就是种地,苞米、萝卜、青菜都种了,家里不用买菜买粮食,还隔三岔五可以卖菜。

  因为多年监狱生活和劳累,纪宜刚身体不好,曾因肠梗阻手术切掉了约一米长的肠子。

  两度的牢狱生活在纪宜刚身上打下了烙印。邻居说他性格内向木讷,像个“蔫驴子”,但待人很好。妻子说他好,说他珍惜平常的生活,勤勉地干活,很照顾妻儿,能给她安全感和依靠。

  在通钢厂区及周边,类似的家庭成群简居,个个家藏一本难念的经。有此背景,国企职工身份带来的“保障感”,成为弱势的纪宜刚们对通钢重组改制的心结所在。不止一位受访的工人向《财经》记者表达对于失去国企身份的担忧。这亦是通钢工人对民企建龙心生嫌恶的心理基础。

  纪宜刚在法庭上陈述了他砖砸陈国君的理由:一是听说陈国君讲了“建龙控股后,通钢的人一个都不用”, 产生泄愤之念;其二是弟弟工伤死亡后,通钢给付的赔偿数额让其不满。

  但不论陈国君是否讲过此话,其实早在建龙入主之前,通钢已于2005年实行全员改制。彼时35000名员工仅留岗19606人,下岗的全部买断,在职的亦与改制前的企业全部解除劳动关系,发放经济补偿,并与改制后企业签订了新的劳动合同,职工身份已不是原有意义的全民或国有企业职工,由“企业人”变成了“社会人”。

  上诉与上访

  惟一被告纪宜刚当庭提出上诉,而死者家属一直在北京吉林等地上访,他们共同的指向是找出血案的真正凶手

  死者与被告两方家属,本是不共戴天的“仇家”,但出人意料地并未表现出对立,她们倒是步调一致地在法庭内外鸣冤诉苦。

  纪宜刚庭审当日,当地司法部门严阵以待,大批特警与防暴警把守法院大门,甚至封锁了通往法院的主干道。

  庭审之前,逝者陈国君的妻子桂贺芬,抱着蒙有黑纱的遗像出现在法庭门口,她凄厉而愤怒地喊着:“陈国君,你睁眼吧,看看这是公开审理吗?”两旁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拥而上,将其拖走。

  庭审刚一开始,纪宜刚的妻子王丽敏和妹妹纪宜红在旁听席上嚎哭喊冤,被法警拖走。此后,法庭波澜不惊。

  但法庭之外不时可见紧张气氛。如纪宜刚的10多位亲属在法院大门口聚集喊冤,大批警察迅速扑上将他们架入汽车拉走。

  当日下午3时左右,通化市中院即作出一审宣判,被告人纪宜刚犯故意伤害罪被判无期徒刑。纪宜刚在下午的庭审中仍是长久沉默,直到听到最后的判决,他提出上诉。

  为纪宜刚提供辩护的李四海律师,来自通化本地。他拒绝了《财经》记者的采访要求。

  据《财经》记者了解,纪宜刚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理由,仅寥寥数语:“在我砖砸陈国君之前有人已经在打砸,我砸完之后,也有人在继续打,为何只抓我一个?”

  这正是死者家属与公众存疑之处。在通钢血案发生后,当地专案组曾发布消息称,已锁定的疑犯超过50名。官方于2009年10月18日再次通报,犯罪嫌疑人纪宜刚被刑拘,另有五名涉案嫌疑人向通化市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但此次被审判的仅纪宜刚一人,当地办案机关亦未就此做任何回应。

  在死者陈国君的妻子桂贺芬看来,当日工人暴打陈国君的理由是:“建龙控股后,通钢的人一个都不用。”不过,至今无人证实自己亲耳听陈国君说过此话。但当日的谣言四起,现场有人高呼“陈国君必须死”,此后还出现了免费发香烟、矿泉水以及安排食堂免费餐等,其幕后指挥者是谁?庭审无一提及。

  “我只要真凶和幕后,其他什么都不要。”桂贺芬说。

  桂贺芬一生的伤痛定格在2009年7月24日下午3时55分。那是陈国君最后给她发短信的时间,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我没事。

  桂贺芬当时远在吉林省吉林市,她得知通钢闹事的消息后万分担忧,收到丈夫上述平安短信息才心绪稍安。其时的陈国君,已经历了工人的第一波殴打,流着血,被保安藏在临时栖身之所。外面愤怒的暴徒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情况万分危急。

  自当日下午4点开始,桂再未接通陈国君的电话,直到晚上11点半,桂贺芬在通化市医院看到陈国君时,已是一具血肉迷糊、面目全非的冰冷尸体。

  妻子心疼的是,陈国君在吉林建龙四年,通钢三年,七年时间内没在家里过一个春节,全是跟工人一起过的,但最终却被工人打死。

  在过去八个月里,陈国君的家属在坚持不懈地上访,他们走遍了通化市、吉林省及北京的各级部门,期盼警方缉拿所有真凶。

  “内部人”控制力

  建龙的入主,触动的同样是内部控制人的利益。这也是通钢事件之后延至今日仍在左右这家国企的一种力量

  通钢血案在矛盾累积的高点爆发,最后以陈国君喋血收场,纪宜刚为代表冲锋陷阵的通钢工人显然不是获益者。

  实际上,陈国君的家属已聘请律师,并于4月6日将通钢、纪宜刚一并诉诸法院,民事索赔4000余万元。陈的妻子桂贺芬要求,一定要把殴打陈国君致死的凶手找出来,要把幕后主使找出来,“要严惩凶手”,“这是我们的底线”。他们非常清楚,纪宜刚不可能承担任何赔偿,而矛头只能重点指向通钢。

  回顾那场走向极端的群体事件,依旧令人产生疑惑和深思。

  民营钢企建龙集团的进进出出,由谁做主,又触动了谁的奶酪?已然是血案发生的根本原因。

  建龙的进入,带来了职工的反对和恐惧是明显的,这也成为通钢血案的群众基础。2005年,通钢主辅剥离,迎接建龙入股,通化钢铁35000名职工仅余19606人。据内退职工反映,建龙进来后的通钢,对退休职工非常刻薄。建龙将在职职工收入分为基本工资和奖金两块,基本工资只有千元左右,奖金则要超过工资。内退人员退休工资是参照在职职工基本工资,因此收入很低,40年工龄的月收入也不足千元。

  而建龙的入主,同样触动的是内部控制人的利益。这也是通钢事件背后延至今日仍在左右的一种力量。

  通钢事件发生两周后,2009年8月7日,吉林省宣布免去安凤成通钢集团党委书记和董事长职务。

  安凤成是通钢历史近十余年来一个不可回避的第一号人物,其在微妙时刻的去职引人关注。

  2009年7月22日,在通钢集团总部(长春),吉林省国资委召集通钢集团领导班子开会,宣布通钢重组方案,要求几位集团高层在建龙集团重组方案上签字。集团董事长安凤成、集团副总经理鞠忠、胡品、孙玉斌等四人拒绝签字,当场辞职。据通钢内部高层称,安凤成在会场摔了一个茶杯,愤然离去。

  此次重组,吉林省国资委和建龙方面都希望安凤成能够继续出任新公司的董事长和法人代表,吉林省领导为此曾亲自动员,但为其所拒。

  安凤成是建龙入主的反对者。此前三天,2009年7月19日,他还曾经接受当地媒体采访,大谈通化钢铁的经营成就,“钢花飞溅,铁水奔流”。

  通钢子弟出身的安凤成,对于职工对改制的敏感、疑虑和担忧,自然了如指掌。在7月22日上述会议之后,各种有意无意的谣言已经散布通钢内部,成为引发仇恨的无数火种。

  7月23日晚,政府有关部门查获有人张贴小字报煽动第二天聚集。工人中已经在广泛流传各种传言:“建龙培训200名管理层要来接管,上万人要被一刀切下岗”、“建龙要让45岁以上工人全部内退”、“建龙征用吉林5000亩地,通钢将转移到吉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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