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办案人员在广东询问证人

　　新加坡向中国爆料央企员工境外受贿 两国合作侦办罪案

　　未签刑事司法协助条约的两国合作打击跨国商业贿赂犯罪，案件侦办过程首次披露

　　经历重重险阻后，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处长周楠生参与办理的一宗跨国贿赂案，终于画上了句号——两名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职员近期被法院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刑。而这两宗受贿案件的线索，则来自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跨国“爆料”。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董柳 通讯员 陈云飞

　　跨国办案，如何克服语言、法律制度、思维方式上的障碍，如何“撬”动证人的嘴巴，如何说服他们在笔录上签字，都要特别的技巧。近日，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的负责人向记者披露了中国检察机关首次与新加坡贪污调查局联合打击的跨国贿赂案的侦办过程。

　　跨国“爆料”

　　新加坡贪污调查局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2010年，该局在调查新加坡世界航空协会私人有限公司(简称“WAA公司”)行贿案中发现，该公司曾在商务活动中向六个国家和地区的航空公司雇员行贿，包括中国南方航空[微博]公司的有关工作人员。

　　WAA公司是一家销售航空器材的私人公司，总部位于美国，公司业务范围延伸到多个国家和地区。

　　发现这一线索后，新加坡贪污调查局向中国最高人民检察院提出司法协助请求，表示希望能够获得同意其派员来华向涉及中国南方航空公司的相关人员调查了解情况。

　　“一个事实是，我国与新加坡之间没有引渡条约和刑事司法协助条约，司法合作只能根据个案情况进行沟通、磋商，在互信的基础上达成互助的共识。”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处长周楠生介绍说。

　　尽管如此，最高人民检察院国际合作局审查同意了该司法协助请求，并指定广东省检察院协助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调查人员对涉案的南方航空公司周军辉等人了解情况。

　　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对相关材料进行审查后，发现这是一起典型的跨国商业贿赂犯罪案件，我国南方航空公司两名工作人员涉嫌跨国收受WAA公司的贿赂。随后将案件线索转交给反贪局，准备视初查结果再决定如何协助新加坡贪污调查局来广东取证。

　　跨境取证

　　为了收集WAA公司向南方航空公司有关雇员行贿的相关证据，2012年1月和2013年3月，广东省检察院两次委派司法协助处和侦查三处组成的办案组赴新加坡调查取证。

　　法律制度、语言文字、思维方式等的不同，是横亘在办案组面前的障碍。然而，跨国贿赂犯罪属于国际腐败，坦诚的交流与沟通打开了互信之门。办案组顺利地与新加坡贪污调查局进行了情报交换，并在其协助下查阅了相关证据材料，随后，办案组准备会见并询问新加坡籍证人苏某和钟某。

　　随行的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检察官戴纪锋回忆，在询问证人的当天，办案组出发前就在酒店做好了各种可能出现的预案。

　　“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询问伊始，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工作人员在一间会议室里告诉证人其拥有的权利。

　　此时，证人脸上浮过一丝疑虑。办案组工作人员开始对证人做思想工作，表达出了强烈地追寻事实真相的愿望……

　　证人终于说话。

　　然而，戴纪锋却表示，证人非常“警觉”，几乎凡事都表示要咨询其律师。

　　询问结束后，证人需要在询问笔录上签字，才能成为呈堂的证据。可这时证人表示要跟律师沟通。他的律师在电话那头反复告诉他：谈话可以，但不能签任何名字！

　　证人不愿在笔录上签字。

　　后来，经办案组人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证人终于在笔录上签字确认。

　　回国立案

　　办案组回国后，根据从新加坡获取的案件信息和证据材料，2013年4月，广东省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三处及时对南方航空公司机务工程航材管理处大件送修室主任何仲、业务员周军辉以涉嫌受贿罪立案。

　　经侦查审讯，犯罪嫌疑人何仲、周军辉对受贿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侦查查明，何仲和周军辉在南方航空公司飞机零部件维修和航材销售业务招标过程中，利用负责送修飞机相关部件的职务便利，多次违规将其他参与竞标的公司报价告知了新加坡WAA公司，帮助WAA公司的母公司美国NORDAM集团成功竞标，何仲、周军辉从中收取WAA公司佣金回扣分别为2.4万美元和9万美元。

　　交付金钱的方式也比较隐蔽。戴纪锋介绍，部分钱款由WAA公司的行贿人在香港汇入受贿人在中国开设的账户，部分资金则在中国境内的宾馆以现金直接交付。

　　办案人员深挖扩线后，还查出何仲在其他业务往来中收受他人贿赂人民币24万元、港币9万元，周军辉在其他业务往来中收受他人贿赂人民币20多万元。

　　来华取证

　　2014年12月，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以何仲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其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4万元；以周军辉犯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对其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10万元。

　　判决作出前的2013年9月，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批准，新加坡贪污调查局委派两名调查员到广东就WAA公司行贿案进行调查取证。

　　依据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司法协助请求，广东省检察院安排对方会见了犯罪嫌疑人何仲、周军辉，并获取了询问笔录；同时，广东省检察院还安排其他3名相关证人在自愿配合的情况下接受新加坡调查人员的询问，这为新加坡惩处WAA公司行贿犯罪收集了关键证据。

　　据了解，WAA公司因单位行贿罪被新加坡司法机构予以惩处。

　　新加坡调查员：钦佩中国勇于追查真相

　　广东省检察院司法协助处处长周楠生表示，中新两国尚未签署刑事司法协助条约的情况下，尝试进行个案司法合作，在各自刑事管辖范围内追诉犯罪，查明了WAA公司涉嫌行贿和中国南方航空公司职员何仲、周军辉涉嫌受贿的犯罪事实。合作中，中国办案人员对案件真相的追求及严谨的工作态度，给新加坡调查员留下了深刻印象。周楠生说，一位新加坡贪污调查局的调查员曾钦佩地表示，他们掌握了WAA公司涉嫌向六个国家和地区的航空公司职员行贿的犯罪线索，分别发出了司法协助请求，但只有中国检察机关给予了高度重视并及时查办了受贿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