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果园”抽身背后的躲债之嫌

“上海城超”倒下，新大股东注册资本仅5万，注册地成谜

“天天果园”抽身背后的躲债之嫌

《IT时报》记者走访了“天天果园”官网显示的公司所在地，发现楼层空空荡荡。

IT时报记者孙永会摄影报道

　　近期，“刘玉玲”成为不少人寻找的对象。为何要寻找刘玉玲？

　　一切要从一纸告知书和一段关系的变更说起。

　　最近，上海城市超市（以下简称“上海城超”）关店事件引发广泛关注。该公司在4月15日发布的告知书中表明：公司决议解散，自2024年4月16日起，停止上海城超所有门店的经营。

　　同时令人关注的是，在发布告知书的3天前，“上海城超”大股东发生了变化，曾持有90%股权的上海天天鲜果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天果园”）退出，注册资本仅有5万元人民币、成立于今年3月25日的上海添链商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添链”）接盘。“上海城超”法定代表人也由“天天果园”创始人王伟变更为“刘玉玲”。企查查显示，刘玉玲同时为“上海添链”“上海城超”、上海好菜集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上海城市食品配送有限公司等12家仍存续企业的法定代表人。但记者走访发现，包括“上海添链”在内，刘玉玲为法定代表人的多家企业注册地成谜。

　　“上海城超”留下的债务等问题仍待解决。“天天果园”在“上海城超”关闭前3天抽身而退，被媒体质疑是在“金蝉脱壳”。上海瀛东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夏百顺表示，如法院受理“上海城超”破产事宜，在后续破产管理人介入后，具体分析是否可以通过司法途径追究涉嫌逃避债务的“天天果园”的法律责任。

“天天果园”从线下消失

　　不仅“上海城超”关闭，记者发现，“天天果园”似乎也从线下消失了。

　　“天天果园”官方网站显示，公司地址位于上海市浦东新区祖冲之路887弄71-72号4-5楼。4月23日，《IT时报》记者来到实地进行探访，大堂内的楼层指示牌显示天天果园位于4楼。但来到4楼后，记者发现楼层空空荡荡。“4楼已经租给我们公司了。”从事医疗器械领域工作的王皓（化名）告诉《IT时报》记者，他是在去年12月入职，那时4楼已经是人去楼空。指示牌显示，该楼宇5楼则是一家名为上海派能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企业。

　　同时，记者又在大众点评和美团App上以“天天果园”为关键词进行检索，页面显示出联洋店、祖冲之路店和东方美谷大道店三个门店，并标有“到店”字样。根据页面所提供的地址，记者于近日来到浦东新区丁香路1399弄30号邻里之家F1层，即“天天果园”联洋店，看到的是已关门的“City Shop”（城市超市）。在其一侧，一家待开业的饭店“正在施工”。现场一名保安人员告诉《IT时报》记者，该饭店的位置便是原“City Shop”所在的位置，“天天果园”就在“City Shop”内，如今伴随该门店的关闭亦不复存在。

　　而在某一地图软件上，显示长宁区天山路341号缤谷广场西座1楼和闵行区吉祥酒店虹泉路有“天天果园”门店。当记者前往上述两地后发现，前者是已关门的城市超市，后者则是“水果鲜森”的品牌。“这里以前是‘天天果园’，我在里面取过货。”在附近跑了2年左右的一名外卖小哥告诉记者。当记者向店内工作人员询问情况后，得到“该店与之前的门店完全没有关系”的回复。

“没有实体店了”

　　多方查找，记者没有找到“天天果园”的办公点和线下门店，于是通过“天天果园FRUITDAY”公众号和“天天果园优选”小程序里询问客服人员。

　　公众号客服人员表示：“目前没有门店”。就记者“全国各地是否都没有实体店”的提问，该人员表示“没有了”。

　　“下单统一仓库发货。”小程序内的客服人员则告诉《IT时报》记者，仓库位于上海市青浦区。就记者“门店是否都关了”的提问，对方回应：“是的”。

　　记者又拨打了“天天果园”官网上所显示的客户服务电话，工作人员称：“‘天天果园’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没有直营实体门店，你要下单，通过App或者微信小程序下单就行了。”

　　随后，《IT时报》记者走访了“天天果园”位于青浦区的仓库，傍晚7点左右，仓库内尚有数名身穿带有“鲜速运”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门口，堆放着数箱饮料。据企查查显示，“鲜速运”为“天天果园”于2015年注册的商标。

难过七年之痒

　　“天天果园”真的一直没有线下门店？“天天果园”和“上海城超”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据了解，“天天果园”曾于2015年8月启动了O2O战略，采取的是“门店+前置仓”的做法，在北上广深布局了近50家线下门店。但在一年之后，“天天果园”又大量关闭线下门店。

　　但是“天天果园”没有放弃O2O之路。2017年3月，“上海城超”的法定代表人和总经理从崔轶英变更为“天天果园”创始人王伟，直至今年2月，法定代表人由王伟变更为刘玉玲。在近7年的合作中，双方在生鲜消费业务上展开整合，打造线上和线下融合的精品生鲜零售新业态。

　　据《北京商报》2017年的报道，二者的合作内容整体如下：一是“天天果园”将负责运营“上海城超”的15家线下门店，与“上海城超”共享生鲜供应链资源，消费者在“上海城超”线下门店将购买到与天天果园App上一样的生鲜产品；二是“上海城超”所拥有的农业基地、蔬菜产销合作社、中央厨房等资源也将开放给“天天果园”，以逐步扩充天天果园的日常SKU；三是“天天果园”以“上海城超”作为依托，辅以近距离物流，进行周边5公里范围内的闪电送服务。

　　但7年之后，合作走到了尽头。“上海城超”在近期发布的告知书中表示：“经营举步维艰，尽管采取了多种自救手段依然难以为继。”天天果园能“割断”债务？

　　“上海城超”在告知书中还表示，停业后拟通过法律途径，在法律的框架内，依法、妥善、公平解决公司遗留的全部债务问题，最大限度保障所有债权人的权益。

　　但是接盘者“上海添链”注册资本仅5万元、注册地址实际上是在一家养老院，加之以刘玉玲为法定代表人的多家企业注册地址成谜，这不免让人心生疑虑，债务问题能得到妥善解决吗？

　　除了是“上海添链”的法定代表人，企查查显示，刘玉玲亦是上海好菜集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等企业的法定代表人。《IT时报》记者近日来到上海好菜集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的注册地址——上海市长宁区仙霞路350号，发现该地实则为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所在地。谈及14幢1楼107室为何场所时，学校保安和校内人员表示“没听说过，不清楚”。

　　在较短的时间里，刘玉玲成为多家企业的法定代表人。“一个人能成为法定代表人，大概率是真实存在的人。”上海瀛东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夏百顺告诉《IT时报》记者，该情况确实存在，很难说是否属于正常。

　　就此次涉事企业股权、关系的变更，夏百顺解读认为：民法典赋予了公民可以占有、使用、收益、处分所有物，因此股东有权处分个人持有的股权，案涉股权关系的变动尚在法律允许的空间内。但本案中这一变更涉嫌恶意逃避债务，具体要看变更的时间与生效裁判文书产生的时间先后顺序，还有“上海城超”的财务状况等，最终由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来认定是否存在恶意，以及是否可以要求“天天果园”在未实缴出资的范围内承担相应的债务。

　　“根据公开信息查询，‘上海城超’仍处于存续状态，这意味着债权人可以依据持有的生效裁判文书在执行阶段做出终本裁定（因被债务人没有财产导致执行程序终结的裁定书），尽快向法院申请‘上海城超’破产。”他认为，如法院受理“上海城超”的破产，在后续破产管理人介入后，具体分析是否可以经过司法途径追究涉嫌逃避债务的“天天果园”的法律责任。此外，“上海城超”还存在涉嫌通过变相“非法减资”来逃避债务的可能，以上两点都是值得挖掘的诉讼与维权思路。

　　一家和“上海城超”存在买卖合同债务纠纷的企业已经将“上海城超”告上法庭，同时也将“天天果园”列为被告。这家企业的相关人士向《IT时报》记者表示，法院正在审理此案，3月5日已首次开庭，预计5月份能出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