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不少客运站关停引起媒体关注。受高铁轻轨和网约车等新业态发展的影响、私家车保有量的增长等因素影响，传统道路客运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看待汽车客运站面临的“关停潮”？客运行业如何转型升级，适应时代发展？
对此，资深从业者、盛威时代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胡兴华近日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城际出行中“出发地到目的地”的一段式出行趋势越来越明显，原有的“固定线路、时间、站点、班次”的服务方式将城际道路客运出行切成“出发点到站，站到站，站到目的地”三段，没有充分发挥道路客运机动性强、灵活度高、覆盖面广的比较优势，已经无法满足人民群众“走得好”“走得舒适”的多元化、个性化出行需求。所以作为经营主体的客运站，经营不好是可以关停的。但出行行业仍是客观存在的，今天的道路客运仍然承担着70%的老百姓出行。
↑2020年3月29日，广州市客运站发布在4月1日起停止班车发班 据IC photo“网友关注客运站关停，其实是一种怀旧情怀的体现，可能是小时候同学、好友、初恋送别的地方今天被拆了，有些惆怅。但老百姓的出行服务没有受到影响。”胡兴华说。
多地关停客运站
客流下降经营困难是主要原因
2月22日，海口市交通运输和港航管理局发布《关于征求关停海口汽车东站、调整客运线路始发站点意见的通告》（下称《通告》）称，海口海汽运输有限公司申请拟于2023年4月份关停海口汽车东站。
同在2月，湛江市交通局官网显示，在湛江市汽车南站向该局提出停业申请之后，“我局同意该站自2023年3月15日起停止营业”。
3月1日，武汉市黄陂区交通运输局发布公告，汉口北客运中心将于2023年3月15日起终止经营。这是武汉继新荣客运站之后，又一停运的客运站。
据佛山日报报道，2022年，佛山相继关停4家汽车客运站。另据佛山交通部门统计，自2020年以来，佛山已有8家汽车客运站陆续关停，原因均是车站经营困难。
其实在广东，关闭客运站还可以追溯到更早期，2019年广州市就关停了广州北站客运站、越秀南站客运站、黄埔客运站、永泰客运站、番禺客运站。
↑广州市客运站资料图 据IC photo据2020年粤港汽车运输联营有限公司高管罗城镇的一篇论文提到，在广东省统计局数据中，广东省客运周转量在2013年之前持续上升，在2013年达到2776.08亿人公里。但是由于航空运输和高铁的快速发展，2014年开始广东省中长途客运周转量开始下降，到2019年减少到1092.97亿人公里。广东省客运量在2013年之前基本持续增长，但是随着网约车平台的兴起等原因，2014年广东省客运量急剧下降，从60.49亿人次下降到15.72亿人次。公路客运量比重在2013年之前维持在90%左右，到2019年下降至64.8%。由此可见公路客运在铁路、公路、航空以及水运4种运输方式中受到的影响最大，对公路客运市场进行供给侧改革势在必行。受高铁轻轨和网约车等新业态发展的影响、私家车保有量的增长等因素影响，公路客运的市场大幅缩水，客运站收入明显减少，许多客运站难以维持高额运营成本及税收，被迫转型、关停。
业内人士：
客运站是互联网发展不充分时代产物
已无法满足多元化、个性化出行需求
对此，胡兴华解释，在专业术语中客运站是“具有集散换乘、运输组织、信息服务、辅助服务等功能，为公众出行和运输经营者提供站务服务的场所，是道路旅客运输网络的节点，是公益性交通运输基础设施。”用老百姓的话说，客运站就是能买票坐大巴的地方。在大巴公司看来，客运站就是能提供停车，调度、排班、售票、检票的地方。在行业管理部门看来，客运站就是能安检，为老百姓提供安全出行服务的公益性基础设施。
既然这么重要，那客运站怎么还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胡兴华认为，原因是被动有之，主动也有之。
胡兴华说，改革开放之初，当时的交通部提出“有路大家行车，有水大家行船”。因为当时主要是供给不足，客运站当时的作用是汇聚运力和解决供需对接的问题。长期以来，公路客运供给侧提供的主流服务方式，就是“固定线路、时间、站点、班次”的服务方式，“人进站车归点”几十年没变过。客运站的功能是对C端服务，也就是对老百姓提供检票和位置服务。人们不知道去哪坐车，车找不到人的时候，客运站解决的是“找不着”“走得了”的问题。但这都是互联网发展不充分时代的东西。对于运输公司，客运站提供的是调度、排班、检票、售票和停车，今天是网络时代，除了网上不能停车，其他功能网上都能实现。
胡兴华说，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网约车服务方式的深入人心，城际出行中“出发地到目的地”的一段式出行趋势越来越明显，原有的“固定线路、时间、站点、班次”的服务方式将城际道路客运出行切成“出发点到站，站到站，站到目的地”三段，没有充分发挥道路客运机动性强、灵活度高、覆盖面广的比较优势，已经无法满足人民群众“走得好”“走得舒适”的多元化、个性化出行需求。
↑江苏常州，旅客在汽车客运站使用“刷脸售取票机” 据IC photo“所以作为经营主体的客运站，理论上经营不下去当然是可以关停的，但它当初是作为公益性基础设施经审批设立的，也享受了一些国家优惠政策，那么你关停就不会像开店关店那么简单。”胡兴华说，关停要提前30日告知原许可机关和进站经营者，如果原许可机关发现关闭客运站可能会对社会公众造成重大影响时，道路运输管理机构要发挥社会服务功能，及时将客运车辆调整至其他地点发车，并向社会公众和旅客发布有关信息，以方便群众出行。从这个角度讲，关停客运站是正常现象，而且也是评估过的，大家没必要感怀而唱衰了客运行业。道路客运行业是客观存在的。今天的道路客运仍然承担着70%的老百姓出行，是基础民生行业。
一站多点、定制客运、班线公交化运营
或成客运站新出路
谈到客运站关闭的主动原因，胡兴华说，供给侧服务方式不合理，不能满足老百姓需求的问题，行业管理部门已经看到，并且在主动作为。
胡兴华说，早在2020年，交通运输部颁布了新的客规，提出客运站可以做“一站多点”。所谓“一站多点”，就是站外可以设置很多上下客点方便老百姓，这一站和多点通过信息化连接起来，实现服务。在这种情况下，原来一个城市需要“东南西北”四个站，现在可能就需要一个站了，作为停车场和信息化枢纽中心，外挂若干点，覆盖全城。通过信息化手段让老百姓就近乘车，实际上是城市的站点更多了。把大而全的车站关停了，多设置小而美的点，更方便地满足了老百姓的需求。城市也不需要在良好的地段保留客运站这样一个场所，多出来的那些站可以鼓励多元化经营。
“一站多点、定制客运、班线公交化运营，老百姓的需求得到了更好满足。客运站当年靠着把持供给侧资源等客上门的时代结束了。运输公司对客运站的依赖没有以前那么大。但从服务的角度来说，客运服务链条缩短了。服务从供给方运输公司直接到了需求方了。”胡兴华举例，以吉林省为例，提出形成公交化运营为主、定制客运为辅、班车客运为补充的多元化服务方式。其实就是说原有的客运服务方式退出历史舞台了。吉林省还提出，客运站转型升级为集客运站服务、旅游服务、物流服务、商业服务等多元经营的服务平台。“这样一来，从普通百姓的视角观察，今天关一个客运站、明天关一个客运站，这客运站是要消失了吗？客运站关了，咱的出行服务受影响了吗？显然没有。”
谈到网约车对客运行业的影响，胡兴华说，网约车有它的优点，但它主要解决的是城市交通出行问题，不是城际客运问题。城际客运运距长，安全风险大，所以是特许经营的强管制行业，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放开，所以说客运站不可能“消失”也是基于这样的判断。经过长期发展，正规运输企业在安全管理方面有积淀，企业基因里有一整套安全管理流程和安全管理经验，能为老百姓提供安全保障的城际客运服务。
↑上海，一名乘客正在使用手机叫车 据视觉中国胡兴华还提到，行业管理部门还大力推广定制客运。所谓定制客运，就是正规运输公司开展的“点到点”“门到门”的服务，通俗讲就是正规运输企业跑“黑车”！相比“黑车”，这些运输公司安全规范，对老百姓也是个保障。
胡兴华认为，不是客运站经营者不努力，这里面也有很多优秀企业家，他们早就意识到要转型甚至转行，但客运站虽然是一个经营主体，但它设立时在土地获得等很多方面享受了国家优惠政策，所以想要开拓其他服务功能，就受到了很多限制。如果能破除了这些限制，把它完全当成一个市场化运营的主体，它也能在其他社会领域创造很好的价值。相比于多元化经营方式的引导，更期望行业管理部门出台相关政策帮助客运站破除限制。
红星新闻首席记者 吴阳 北京报道
编辑 何先锋 责任编辑 魏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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