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不可耐”的《乌梅子酱》是一首投机之作吗？
来源：刺猬公社
李荣浩是否在“投机”？
文|世昕
编|园长
最近有没有经常从手机上或者身边人那里听到那句魔性的歌词？
“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李荣浩的《乌梅子酱》火了。凭借着小甜歌的特殊属性，以及复古感十足的旋律，《乌梅子酱》不仅在短视频平台实现了数十亿次的播放，更是成功带货“乌梅子酱”，让这个鲜为人知的美食一跃成为“网红”。
但跟此前的很多抖音爆火歌曲不一样，伴随着“丁太升说乌梅子酱俗不可耐”等热搜在微博等平台的热议，《乌梅子酱》再度掀起了网络上对于华语乐坛“要完与否”的大讨论。
与此同时，原作者李荣浩则并没有参与进这场讨论中，而是在微博上发布着新专辑《纵横四海》的巡演消息，一些人直言，无论《乌梅子酱》如何，李荣浩在流量这一块都赚麻了。
《乌梅子酱》真的俗不可耐吗？李荣浩是否在“投机”？这一轮的争议焦点又到底是什么？
《乌梅子酱》爆火始末
在《纵横四海》这张专辑刚刚发布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首《乌梅子酱》。
2022年11月21日，作为李荣浩第七张专辑的第九支单曲，《乌梅子酱》正式在全网上线，但并没有引起什么热议，发布《乌梅子酱》的那条微博评论也只是李荣浩日常的量级，起码从反响来看，《乌梅子酱》在诞生之初是平平无奇的，只是许多流行音乐人专辑中都会有的一首“小甜歌”而已。
2022年12月21日，《纵横四海》专辑正式发布，引起了李荣浩歌迷群体内部的一阵狂欢，但就在此时也并没有一首其中的单曲真正爆火。时间来到2023年，李荣浩将这首《乌梅子酱》带上了浙江卫视的最美跨年夜，但同样反响平平，如同很多歌曲一样，《乌梅子酱》似乎就这样淹没在无数的新歌中了。
但短视频对于音乐的影响仍旧惊人。
从一月初开始，就有博主在抖音等平台翻唱《乌梅子酱》，并收获了一定的关注，时间来到2月10号左右，伴随着几位抖音音乐达人的集中翻唱，《乌梅子酱》迅速席卷了整个抖音平台，借助“小甜歌”的属性以及比较抓耳的旋律，“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开始成为各种视频的bgm，2月14日情人节的到来，更进一步助力了《乌梅子酱》的出圈，其蕴藏的“甜甜恋爱”再加持李荣浩与杨丞琳的CP属性，也客观上推动了歌曲的扩散。
随后的故事就与大多数“抖音神曲”一样了，大批短视频达人开始使用这首歌作为作品的音乐素材，二创也随即展开，有人将《乌梅子酱》改编成了说唱，也有人将前不久爆火的土味神曲《爱如火》与其“缝合”起来，《乌梅子酱》也掀起了一阵新的翻唱合唱浪潮，一时之间跃升为2023年的顶流爆火歌曲。
值得注意的是，这首歌的爆火与明星效应的关系并不大。不同于此前周杰伦、陈奕迅等歌手歌曲在短视频领域的爆火，《乌梅子酱》并没有沾上什么明星光环，完全依靠洗脑的副歌出圈，作为近年来最火的流行歌手之一，李荣浩本身的知名度与影响力并没有为歌带来多少加持，甚至很多听众是“后知后觉”的，不少人直到被洗脑后才知道其出自李荣浩之手。
截至目前，《乌梅子酱》在抖音的播放量已经超过22.9亿次，在QQ音乐、网易云音乐等在线音乐平台的各个热歌榜上也迅速登顶，从短视频到音乐平台，《乌梅子酱》堪称开年第一爆曲。
伴随音乐的火爆，一些周边的梗也迅速引起了公众的注意，“什么是乌梅子酱”“乌梅子酱是什么味道，有多甜”类似的讨论也日渐增多，前不久，一个话题登上微博热搜#乌梅子酱搜索暴涨200倍#，在淘宝等电商平台，”乌梅子酱“一度成为热词，抖音爆曲变成了带货神曲，不少商家也开始连夜蹭《乌梅子酱》的热度，
但争议也随之到来。
在上线之前的预热微博里，李荣浩发文称“用歌词的美好治愈你”，但讽刺的是，这首歌曲最大的争议点即是歌词，那句魔性的“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一方面吸引了无数的听众，另一方面也最受批评者们诟病。不少人直指歌词烂俗，整首歌也有失李荣浩作为顶流原创歌手的水准。
专业乐评人丁太升的入场让《乌梅子酱》的争议进一步扩大。
2月20日，他在抖音、B站等平台发布视频，对《乌梅子酱》及李荣浩进行了一番批评，评论非常犀利，直言《乌梅子酱》的歌词俗不可耐，迎合小镇青年们的审美。该视频一出，迅速在2月22日登顶微博热搜榜，一部分人表示认同，认为《乌梅子酱》确实俗不可耐，另一部分则把矛头对准了丁太升，认为其“暴论”是看不起下沉市场的广大听众。
在一阵又一阵的争议风波中，《乌梅子酱》作为一首普通的抖音爆款开启了新的一轮辩论：《乌梅子酱》的爆火，代表着华语乐坛的中流砥柱们正走向投机吗？
《乌梅子酱》真的俗不可耐吗？
说回《乌梅子酱》的爆火，作为每个网络周期都会出现的爆款神曲，《乌梅子酱》在本质上跟此前爆火的《早安隆回》《爱如火》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依托短视频bgm属性达到迅速且魔性的传播效果，最终晋升平台顶流。
但问题在于，在抖音神曲与爆款音乐的界限上，《乌梅子酱》太“模棱两可”了。
回到《乌梅子酱》本身，从歌曲来讲，它并不是完全的“土味神曲”，能够看出李荣浩仍旧保证了一定的创作水准，而不是全方位的“下沉化”，主歌部分的旋律仍旧是足够精巧的，歌词也同样通过简单的几句话勾勒出了夏日恋爱感，营造出甜蜜的氛围。
而真正让《乌梅子酱》爆火出圈的副歌部分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巧思，“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伴随配器的奏响与和弦转变，朗朗上口的旋律确实能够第一时间抓住听众的耳朵，尽管在视频里极尽批评，但丁太升仍旧承认了李荣浩在这首歌旋律部分展示出的天赋，“乌梅子酱那句那里用了半减七，特别挠人那一下”。
你明明可以写的不这么“俗不可耐”，但你仍旧这么做了。
这也是丁太升以及许多批评者最难以忍受的点，他们认为，《乌梅子酱》充分体现了李荣浩的“投机”，为了能够成为爆火的歌曲，聪明的选择了俗不可耐的表现形式，并最终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对比同期爆火的《爱如火》，就能看到大家对于短视频神曲之间评价体系的不同。《爱如火》是土味网红那艺娜的作品，可谓“俗到极致”的网红作品，加上此前那艺娜假扮外国人走红的“传奇经历”，更是给《爱如火》实打实地贴上了“土味神曲”的标签。
但《爱如火》的爆火却没有那么多争议，许多人乐此不疲的使用《爱如火》来达到视频的幽默效果，另一部分人则直言被洗脑，“就喜欢土的”。《爱如火》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了短视频流量时代的音乐逻辑，只要够魔性洗脑，听众甘愿当“土人”。
在关于《爱如火》的讨论中，甚至有对原作者那艺娜的称赞，从假扮外国人走红被打假销声匿迹，再到神曲横空出世再度爆火，《爱如火》的背后不仅是土味狂欢，还有着一丝低谷逆袭的传奇意味，蕴含着互联网时代特有的荒诞与魔幻感。
《乌梅子酱》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些“俗”没有那么“俗”的歌曲，抓住了下沉市场的耳朵，却没有成为全圈层意义上的爆款音乐，终究难逃争议，李荣浩不会像那艺娜一样被赞美，他曾受到的赞美中的一部分也转化成质疑，失望、投机、向下兼容，没有什么比才子的主动“堕落”更令人惋惜的了。
短视频音乐之困
是否是主动“向下兼容”，李荣浩并没有正面回应目前网络上的质疑，我们也不得而知，但一个问题正实实在在摆在创作者们面前：在这样一个流媒体时代，到底该创作什么样的歌曲？是走向流量，还是坚守审美？更难回答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够两者兼得？
相信无数像李荣浩这样的创作者都在思考这几个问题。早在几年前的网红歌曲争论中，李荣浩就曾表达过一个观点，音乐没有好坏之分，只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同。这一观点曾引起很大的争议，在许多听众及业内人士的眼中，音乐确实是有审美高低之分的，音乐人创作者们有义务创作出高审美的东西，去帮助听众及市场进一步上升。
丁太升在锐评视频里同样提到了关于音乐人向上突破的问题，他认为李荣浩这样第一梯队的歌手不能也不该对市场过于“谄媚”，而应不断向上突破，这种迎合下沉市场的“聪明”并不可取。
但短视频正在剧烈地改变着音乐行业的逻辑。从唱片时代再到网络时代再到现如今的流媒体短视频时代，大众对于音乐的喜好也在朝着多元化发展，但获取音乐的途径和方式却在急剧改变，曾经的“慢欣赏”正被取代，以短视频等形式获取音乐，迅速的满足需求，曾经的乐曲审美也进一步被消解。
这不仅仅是华语乐坛正面临的问题，在音乐产业兴盛的欧美，也同样面临着tiktok音乐席卷榜单的境况，算法决定着一切，音乐人们为了更广的出圈机会与营收，也开始创作适合短视频bgm的音乐内容，从某种角度来说，主流乐坛的趋向流量化，并不是李荣浩等几个音乐人的决定，而是市场的趋向，无论投机与否，适合短视频的音乐能被更多人听到，正成为不争的事实。
归根结底，是乐坛听众、平台、音乐公司、创作者们共同催生了我们目前所面对的困境：有佳段无佳篇的音乐、甚至只是魔性洗脑连佳段都没有的音乐，正在席卷全球，而曾代表着高审美的主流音乐人们也不得不被裹挟进这一潮流中。
但这并不代表短视频筛选的音乐都是“俗不可耐”的。以最近悄悄走红的《我记得》为例，这是歌手赵雷于2022年8月发行的一首单曲，被收录在《署前街少年》这一专辑中，也是在近期通过短视频领域走红。作为一首写给母亲的作品，《我记得》在歌词、旋律、制作上都保持着较高的水准，而“快来抱抱”的深情呼唤则精准的切中了各个圈层的审美需求，从而在短视频平台实现效果较好的传播，虽然没有《乌梅子酱》这样的爆火，但在抖音也实现了10亿次以上的播放。
短视频的逻辑或许在改变音乐行业的格局，但好的音乐作品永远是能打动各个圈层、各种审美人群的心的，《我记得》的火，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我们也不需要对《乌梅子酱》过分苛责，除了在音乐本身完成度的割裂之外，无论抱有何种目的，《乌梅子酱》的成功都是合理的。
流行并不是问题，但穿过流行背后，如何探索出更好的同样具有“流量密码”的作品才是创作者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俗”与“雅”也并不冲突，向下扎根并没有错，但为的是更好的向上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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