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谈经济问题——中国经济是否见了“底”？

岁末谈经济问题——中国经济是否见了“底”？

           贺  铿

年底了，一年一度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即将召开。一些经济学家像“算命先生”一样，在猜测会议会说一些什么和怎样说。我觉得这没什么意思，说对了不证明自己的水平，说错了会贻笑大方。

还有一些经济学家在探讨中国经济下行，是否见“底”了？我觉得有点意思。我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像去年一样，把有些个人意见“写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之前”，是为了避“妄议中央”之嫌。想说三个方面的问题：

1）中国经济是否见了“底”？

2）2025年我们会遇到哪些问题？

3）我们还有哪些办法？

一、中国经济是否见了底？

中国经济是否见了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与宏观调控政策的选择，直接相关。

经济下行已经有时间了，政府一直在进行“逆周期调控”。但是，并没有有效阻止经济下行。因为没有针对引起经济下行的根本原因进行调控。

经济下行是从2013年开始的，原因是1998年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开始了“过度基建”（包括房地产），扭曲了初次分配比例。实施积极财政策前，以GDP考量的国民财富，62.9%用于“最终消费”。10年之后，这个比例逐渐下降到45%左右，比世界平均水平低15个百分点。

换句话说，人民创造的国民财富，人民没有得到多少实惠。大部分财富（50%以上）被用于了“资本形成”。建了“铁公机”，形成了楼堂馆所，生成了现在的“空置房”和成片成片的“烂尾楼”。网上流行一个词汇——“无效基建”。我认为这个词汇是对多年来违反经济规律的最好总结。

一些人（包括砖家经济学家）总认为经济下行是投资和外贸减少形成的，年年呼吁加大投资，财政要更积极，货币要多放水，要更大力度进行“逆周期调控”。于是，各级政府竞相举债投资，直至政府举不动债了就成立形形色色的“城投公司”举债。乃至债务乱到理不清头绪，大到看不见底。没法按期还债了，就“展期”拖债。拖也不行了，就发长期国债，借债“化债”。

我希望我们的砖家想一想：如果您家里是这样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过下去吗？

所以我认为，如果继续这么搞下去，我实在是看不到“底”。

在我过去的建言中，我曾许多次提到过北宋政治家欧阳修的一句话：“善治病者 必医其受病之处 善救弊者 必塞其起弊之原 ”。这对于当下的决策，是很值得参考的。我记得，总书记也讲到过这个意思。

二、2025年我们会遇到哪些问题？

2025年我们会遇到哪些问题？也很难回答。因为国际、国内的形势隨时都在变化。但是，有几个问题需要有一个比较一致的认识：

第一，如何看待外贸的作用？

我觉得我们把外贸的作用看过了头。好像今天的发展变化，就是因为加入了WTO。

把经济全球化，金融国际化的意义也说过了头。一些人甚至认为离开了美国就活不了。

试问：我们前30年的发展加入了WTO吗？依靠了美国吗？

那时西方国家对我们完全封锁，后来苏联也对我们封锁。我们不是也发展了，也取得了世界瞩目的经济发展成绩吗？

我们应该懂得，世界上有的人、有的国家，你越是把他们当回事，他们就越嘚瑟。好像你离开了他们，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你就会要向他们投降，就会匍匐在地上哭着喊着向他们求饶。

毛主席说过：“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精神对于做人很重要，它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气慨和情怀，同时也是一种文化传承。

只有伟大的精神才能成就伟大的业绩。

我们应该深刻认识：中国是一个大国，有14亿多人口，960多万平方公里国土。任何时候发展经济，都要坚持自力更生为主，以国内大循环为基础。

开放是必须的，外贸也是必要的。但是不能一味指望它们，依赖它们，形成“外贸依赖症。

在经济下行时，我们就不会纠结于外贸出口，也不会与进口我国产品的国家，费一些不必要的口舌。我们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去“出口退脱”，也不会对企业不遵守劳动工资法，不认真实施“五险一金”制度，睁一眼闭一眼。

这样，会有利于提高工人收入，有利于加强社会保障制度，有利于减少财政支出。

第二，如何认识金融市场与现代经济发展的关系？

发展现代经济，离不开现代金融。

我这里主要说说股票市场。中国A股市场自1989年试点以来，已经35年了。35年来，一直被人诟病。我在《谈股论今》中讲了我的观点。

股票市场是促进现代经济发展的重要融资平台。但是，我国企业家不成熟、投资者不成熟，金融工作者也不成熟。因此，A股市场一直发展不健康，对促进中国现代经济的发展，作用不明显。股市行情与经济似乎没有关系。尤其是近十多年来普通投资者被“割韭菜”，怨声载道。这是对经济发展中“预期减弱”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相信股市是“国民经济发展的的晴雨表”。但是，股市与经济发展的关系：股市是促进经济原因，而不是经济发展结果。即股市好是经济好的原因，而不是经济好的结果。因为股票与企业、股市行情与企业经济好坏，不是一对一关系。是通过市场主体的“预期”，影响经济发展。

“预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股市行情好，企业家、投资者对经济发展的预期就好，从而带动整个社会预期变好，促进国民经济健康发展。

所以说，股市行情，是国民经济趋向好或趋向不好的“睛雨表”。

股市是投资市场，市场行情只能由市场决定，不会由人的意志决定。一些人想通过股市，直接支持国有企业或科技企业发展，我认为是不对的，只会扰乱市场、破坏市场。这有可能是A股市场发展不健康的主要原因之一。

今年10月份以来，央行出台了“结构性货币政策”——我称之为“潘功胜创新”，与证监会的“严监严管”相配合。正如吴清局长所说：“中国资本市场呈现出积极变化”。

我希望从此沿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不需要某些砖家再去“设计”了，砖家只会把市场搞乱，不会搞好。

第三，怎样促进居民消费增长？

居民消费是经济增长的主动力，也是发展经济的主要目的。

居民消费疲软是经济疲软的主要原因之一。进入经济下行期以来，在我印象中，反映居民消费变动的唯一统计指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率一直在3～5%之间徘徊，始终低于经济增长率。

从12月9日中央政治局会议的通稿分析，在2025年，中央除了要实行“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外，还要“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

扩大国内需求是完全必要的、正确的。问题是应该怎样扩和扩什么？

我认为，扩大国内需求主要是要想办法提高居民的消费需求。

现在居民消费疲软，不是居民不愿消费，而是很多居民没有消费能力。

很长时期以来，居民的收入增长率低于经济增长率。资本形成率越来越高，最终需求率越来越低。这个问题不解决，国内消费需求肯定起不来。要真扩大国内需求，绝对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必须“全方位”想办法扩大就业，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水平。

我观察，近些年来一些人不惜花大钱搞无效基建，搞重复建设。但是，舍不得花一点钱给失业者和困难群众发失业金和困难补助。他们不怀疑基建中的贪污腐败和边际效率在不断降低，只怀疑穷人拿了钱是不是增加消费。

我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究竟站在什么立足点上。

我认为这是“内需疲软”问题的症结所在。

第四，房地产问题需不需要救，怎么救？

我个人认为，房地产问题应该交给市场。政府无需花太多精力去管、去救。因为由市场决定的问题，行政手段一般无法改变。弄不好，政府越管越麻烦。

从今年 元月以来，政府关于房地产至少有三次比较大的动作。包括降低首付比例，下调房贷利率，放宽购房条件，按排信贷资金促保交房，等等。实际上效果都不佳，基本上都以失败而告终。我曾说过，“破了的泡沫再吹，是吹不起来的”。政府应该顺其自然，因势利导。政府的责任是集中力量防止出现“系统性风险”。

我觉得，我们的政府太辛苦了，考虑的问题太多。我认为，政府只需要管“保障性住房”，让穷人有房住就行了。商品房、高档住房，都应该交给市场。

我国面临的房地产问题与日本等国家不同，不仅仅是泡沫问题，还有产能过剩问题。现在的空置房和在建房远远大于“有效需求”，产能过剩没有底。

我觉得，现在面临两个“测不准”。一个是地方政府债（包括城投债）测不准，再一个就是空置房与在建房、烂尾楼，一共有多少测不准。政府胸中无数，决心虽大，怎么解决？难呀！

第五，如何提高政府效率？

新中国成立时，政府架构完全按照前苏联的模式组建。政府部门繁杂，国家机构庞大。因为搞的是计划经济体制，生产、生活都得需要由政府来计划安排。改革开放之后，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概念。进行了几次“机构改革”，基本上还是延续计划经济思想。经济管理部门进行了归类合并改革，撤了一些部门又成立了一些“协会”——例如撤了轻工业部，成立了“轻工业协会”。囯家计委名称没有了，改成了——人们戏称“改革别人发展自己”的“发改委”。旧基建、新基建、无效基建——无一不是经过发改委形成的。“四万亿”时，上下所有的发改委都很忙，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忙。其中滋生的贪官也不少，所以政府效率越来越低，出现了“懒政”现象。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可能比解决“哥德巴赫猜想”还难。

如果说，曾经的政府是“人浮于事”，现在是“人浮于会”。

上面开了什么会，下面也开什么会；上面说了什么话，下面也说什么话；上面提出了什么口号，下面也提什么口号。只顾依葫芦画瓢，努力不走样。效果和效率如何，谁也不管。

我本来想建议成立政府效率监督部门，又怕像过去“精兵简政”一样——兵没有精、政没有简，却又增加了一个“精兵简政办公室”。

以上5个方面的问题，既是老问题，也是2025年面临的实际问题。不解决好，想要经济快一点回升，实现健康发展，几乎不大可能。

三、我们还有哪些办法？

办法是有的，但是必须要有新思想、新思路。

我前不久写过《发展改革要有新理念、新思路》，是在中小企业金融论坛上的发言。在此不想再重复。

我有以下认识：

1）在“数字经济”时代，要有新的发展理念。放弃依赖“人口红利”和加大传统基础建设投资的老思路。

有条件的国有企业，要主动承担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任务。

一般的企业，特别是中小民营企业，要用心捕捉市场信息，提高生产力水平，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多生产适销对路的新产品。多为失业者提供一些就业岗位。

2）对资本市场要进一步加强监督，净化资本市场。加大“结构性货币政策”的力度，引导资本市场继续向好。

要促进与“数字经济”时代相适应的实体经济和服务经济发展，打通国内大循环的堵点，把重点放在发展国内经济上。

3）针对当前经济下行的主要原因，着力改善初次分配结构。千方百计提升最终需求比例，争取在3至5年内，使最终需求率达到国际平均水平——65%。

4）努力改善财政支出结构，在民生方面尽量公费多支出一点。

3至5年内尽量减少公共投资，坚决不搞无效基建。

逐步提高劳动者的工资收入水平，加强社会保障。五险一金不留死角，进一步提高教育、公费医疗水平。

建议在十五五计划中，明确提出“居民收入翻番计划”。

5）改善国际环境，沉着应对美西方发起的贸易战、金融战和科技战。

关于应对贸易战、金融战和科技战问题，我在《如何应对特朗普新政府》的时评文章中已经阐释了我的观点，不再重复。在此，我只解释一下“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以己之短消彼之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与那些不肖之徒硬杠，更没有必要针尖对麦芒。

我们要充分分析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尽量扬己之长，避自之短；也要充分了解对方的长处和短处，尽量用己之短消解彼之长。

例如，生产7纳米芯片是我们的长处，生产4纳米芯片是我们的短处。我们要想尽办法用7纳米芯片，去占领世界芯片市场。用高质量的7纳米芯片生产的产品，去替代用4纳米芯片生产的产品。并且占领4纳米产品市场，达到“消彼之长”的目的。

我讨厌打嘴炮，相信“一个行动胜过一打宣言”。

这次就说这些。不当之处欢迎批评指正。2024.12.12

（转自：经济与时评）

海量资讯、精准解读，尽在新浪财经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