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纳托尔·卡莱茨基,翻译/观察者网 郭涵】
昨天(25日),特朗普就其第二个总统任期的经济计划发表了迄今为止最直接的评论。他在自己的“真实社交”平台上写道:“(明年)1月20日,作为我将发布的众多第一批行政命令之一,我将签署所有必要文件,对墨西哥和加拿大所有进入美国的商品征收25%的关税,以此惩罚他们荒谬的边境开放政策。”他还威胁对来自中国的进口产品“在其它额外关税的基础上,加征10%的关税”。
这给特朗普挑选的财政部长、对冲基金经理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留下了一份艰巨的任务。就在几周前的竞选活动中,特朗普还威胁要对中国征收60%的关税,对其它国家征收10%到20%的关税。没有人清楚特朗普还会在1月20日就职之前试图做什么——几乎可以肯定,特朗普本人也不清楚。
但考虑到他第一任期时的表现,尤其是他自豪地将随意发挥这种不可预测性当做核心执政理念,我们可以确信,未来就算出现其它“声明”,也不会以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泄的方式或时机加以执行。
至于贝森特的财长任命,美元可能会因此举带来的信心效应而略有走强,但在未来几天内,美元对日元、欧元和人民币的汇率应该会回吐大选后迎来的涨幅。未来,中国和日本的货币应该会随着贝森特的任命而大幅上涨。
通过这一选择(需要声明,他是特朗普相识多年的朋友,两人也经常深入交流对许多问题的看法),特朗普至少在三个方面为市场和全球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利好。
首先,贝森特拥有担任财政部长的出色资历和经验。其次,过去几个月里,贝森特在许多公开和半公开的论坛上详细阐述了他对特朗普经济战略的解读。这让他与其他财长候选人相比更能提供通往未来的指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他对经济政策的看法和评论经常显得不合常规或引发争议,但贝森特的态度始终是务实的、自我批评和建设性的,而不是鲁莽、教条或挑衅性的。他很可能在“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执政团队中扮演一名缓冲者的角色。
2024年6月7日,美国华盛顿特区,Key Square Group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贝森特接受采访。 视觉中国
虽然特朗普对关键的经济议题有最终决定权,但是贝森特过去几个月里就经济计划发表的大量评论可能意味着,除非前者在很大程度上认同贝森特对“特朗普经济学”的解读,否则他本不会做出这一任命。因此,贝森特的任命应该鼓励投资者重新评估在今年大部分时间里主导市场情绪的几项“特朗普交易”。
重要的是观察作为特朗普前顾问的贝森特过去就贸易和关税问题的公开言论。乍看上去,这些问题似乎是这位经济学家与新任总统分歧最大的地方。
贝森特始终将特朗普宣称对华征收60%关税、对其他国家征收10%到20%关税的计划描述为一种谈判策略。正如他今年8月接受彭博电视台采访时所说、后来又在许多公开和私人论坛上重复的那样:“特朗普总统像纽约市的房地产开发商一样讲话,这是一种‘开局落子’的策略……旨在追求最大限度施压的谈判立场。”
关税计划的目的不仅仅是增加收入或平衡贸易赤字,还在于获得对手的谈判让步。贝森特在美国大选结束后立即给福克斯新闻网站写稿:“关税是实现外交政策目标的合适工具,无论是让盟友增加国防开支,对美国的出口商开放国内市场,洽谈在结束非法移民和拦截芬太尼贩运方面的合作,还是阻止军事侵略。”
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任何谈判策略的效用,特朗普不会立即征收高额关税。相反,他会在两年甚至三年的时间里逐步实施这些措施,形成一种稳步激化的经济压力。
贝森特说:“我已经同特朗普总统和他的团队交谈过,我认为每个人都同意应采取一种前瞻性指导或者分阶段实施的关税政策。比如在24个月的时间里对中国逐月增加2.5%的关税税率,直到他们愿意让步。”
在另一场彭博社采访中,贝森特又建议分36个月逐步实施。“我认为外界的误解之一是,我们会在上台第一天就加征全部的关税。它将分阶段实施,给予其他国家开放本国市场的机会。”
特朗普的贸易谈判战略可能设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我们正处在一个关键的地缘政治时刻,我认为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经济秩序重构。比如回归到布雷顿森林体系或《凡尔赛条约》。我们面临一个绝佳的时机,可能在未来4年内实现这一目标,而我希望参与其中。”这位经济学家说道。其最终目标将会是开创一个国际合作的新时代,涉及军事与地缘政治伙伴关系、平衡贸易逆差与确保国家政策的统一性,进而取代新自由主义主导的全球化。
贝森特曾提出签署“海湖庄园协议”这个概念,称要比上世纪80年代的“广场协议”和“卢浮宫协议”更为复杂且意义深远,因为“必须包括中国,或许还有其它可能对美国构成安全风险的地缘政治对手”。这份新协议将把全球经济分为三个集团,划分依据是各国愿意在多大程度上与美国的目标合作。
贝森特提出:“我们应该清楚地表明,将存在绿色、黄色与红色三个水桶,要让每个国家搞清楚他们属于哪一桶。这些是我们对你的要求,你可以选择被分入哪一桶,并得到相应的待遇。”
使用关税作为谈判策略的一个矛盾之处在于,就算这种方式奏效,其它国家也接受美国的要求,关税依然不能给美国提供额外的收入或是保护国内产业。然而,在贝森特看来,这并不矛盾,因为特朗普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保护主义者。
“我总体上认为,归根结底,特朗普是一个自由贸易者。他(那样做)只是为了通过升级(局势)来实现降级(局势)。”贝森特在本次大选前几周表示。事实上,贝森特曾多次声称,特朗普更愿意降低关税而不是提高关税:“唐纳德·特朗普认为关税是自由贸易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你知道的,如果你降低关税,我们也会降低关税。”
在感知层面,贝森特的言论似乎与特朗普竞选时发出的威胁截然不同,甚至与特朗普第一任期的贸易代表、重要顾问罗伯特·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激进的保护主义与反华言论截然不同。但这位财政部长提名人选的言论实际上与特朗普公开声明的政策内容保持了一致,就算语气不同,在逻辑层面也是一致的。
更重要的是,莱特希泽在特朗普执政团队中的地位似乎已经被边缘化了。如果这真的成为事实,那么贝森特口中特朗普“已经放弃了彻头彻尾的保护主义路线”可能最终证明是对的——至少目前看上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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