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董鹏 成都报道
上半年引领锂价反弹的是盐湖企业的公开拍卖，这次率先站出来的则是碳酸锂期货。
10月12日，广期所碳酸锂期货异动，早盘还是主力2401合约触及涨停，到午后上市的各个合约全部涨停，与锂盐现货基差迅速收拢。
这也是自今年8月锂价单边下跌以来，碳酸锂期货首次出现各合约集体涨停。期货市场的乐观情绪，还蔓延到了现货和股票市场。
当天，第三方市场机构统计的工业级、电池级碳酸锂同步止跌，锂盐生产成本过高的江特电机、吉翔股份率先涨停，Wind锂矿指数午后涨幅扩大至5%以上。
一时间，期货、现货和股票市场情绪明显改善，锂价年内二次触底预期明显增加。
其中关键，便在于前期锂价快速下跌击穿了外采原料型锂盐厂成本线，以志存锂业为代表的头部企业率先检修，行业重新步入供给收缩阶段。
根据SMM此前调研，除了志存锂业外，还有两家碳酸锂企业9月减产后仍未恢复，预计总计影响约4000吨产量，而相当于国内每月总产量的10%左右。
“部分锂盐企业减、停产的状况下，停止零售外售，且走长协订单、以出库存为主，使行业整体库存水平走低，市场供需格局少有缓和。”上述机构还指出。
另有贸易环节人士反馈，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出，会给少量货到贸易商。额度确实较为有限，所能拿到的折扣也比之前更小，“比如之前可以给到92折，最近只能给到95折，或者更少。”
实际上，对于以上碳酸锂期货价格止跌的判断，近期在某行业交流群中已有多次讨论，同时有期货公司近期提示“做空的风险无疑在明显加剧。”
对于上述锂价触底止跌，业内此前已经有一定预期，而非突然出现。
“检修”案例频发
与其他原材料企业不同，锂盐行业内部因原料渠道、类型等差异，成本差异巨大。
根据相关定期报告披露的营业成本、销量数据估算，2022年至少有赣锋锂业、江特电机等5家上市公司成本超过15万元/吨。
同时参考上半年经营情况来看，原料依靠长协进口的几家代表性锂盐厂，当期营业成本均较2022年大幅提升。这意味着，今年上市公司锂盐整体生产成本可能会较2022年进一步上升。
然而，锂价经过6月份的阶段性反弹后，三季度以来持续单边下跌。
如果以Wind采集的电池级碳酸锂价格作为观察对象，则可以看出到节后已跌至16.89万元/吨，跌破今年4月末时17.65万元的低点，续创年内新低。
于以上高成本企业而言，相当于今年面临着成本上升、产品售价下降的同步挤压，尤其是在碳酸锂跌破20万元/吨后，成本倒挂的范围不断扩大，于是“检修”案例开始增加。
志存锂业属于产能规模突出的非上市锂盐企业。
9月27日，该公司节前公告，为提高公司生产设备运行稳定性，进一步提升生产效率，集团公司决定将于2023年9月29日—2023年10月25日对部分基地设施进行检修，预计10月份将减产3000吨。
据接近该公司人士介绍，志存锂业自身成本水平、盈利能力并不突出。此次检修，也可能与近期锂价持续下跌有关。
盛新锂能是比亚迪战投企业，为主要锂盐生产商之一。
9月25日，公司通过互通平台表示，旗下的四川致远工厂生产线投入运行时间较长，为进一步确保生产、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公司近期对该生产线正常检修，具体时间视生产线情况而定。
“节前产品价格不好，加之（致远）生产线运营快5年时间了，于是选择在当时节点检修。”盛新锂能人士12日反馈称，截至目前致远工厂生产尚未恢复，从以往经验来看，检修时间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
在致远工厂检修停产后，盛新锂能当前开工产能以长协单和代工为主。这与上述SMM反馈的“长协订单”市场现状，也可以交叉印证。
综合期货机构和业内人士反馈，位于江西的九岭锂业今年10月也将减、停产。
针对以上成本倒挂所引发的减产现象，SMM近期测算结果显示，预计整体将影响4000吨左右碳酸锂产量。
同时，该机构统计数据还显示，9月碳酸锂为41724吨，环比减少7%，预计10月产量或环比继续下行。
不过，可能是由于统计样本存在差异，各家机构测算的停产产能占比数据存在一定差异。
“按照最新的行业成本测算分析，外购锂辉石制锂企业及电池回收制锂企业已进入全面亏损阶段，其他企业利润情况也有明显萎缩；当前全行业减产预期已十分明确，影响产能占比在15%—18%之间，如若出现大规模停产情况，则将对价格产生较强支撑。”兴业期货节前指出。
抛开具体比例不说，至少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成本和产品价格倒挂已经开始倒逼部分高成本企业减产，行业供需开始重新寻找新的平衡点。
库存依旧偏高
国内锂盐行业不缺产能，欠缺的是低成本“一体化”产能，所以过往整体产能利用率始终不算太高。
而就历史走势来看，该行业产能利用率数据也与产品价格走势保持高度一致。
光大证券援引的百川盈孚数据显示，2022年11月锂价处于60万元/吨高位时，碳酸锂开工率一度超过80%，此后伴随着锂价下跌回落至60%以下。
今年4月下旬锂价阶段性见底后，行业开工率再次走高逼近80%。而从7月开始，受到终端需求表现不及预期等多重因素影响，行业开工率逐月下降。
截至10月6日当周，碳酸锂行业开工率已经降至52.88%，创近17个月以来新低。
实际上，迫使行业开工率下降，除了终端需求表现、下游排产情况较差外，今年困扰行业已久的高库存问题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根据上述机构统计，2020年—2022年期间，碳酸锂周度库存数据始终在1万吨以下波动，2022年更是长期保持在0.5万吨左右波动。
但是，今年初开始以上库存水平迅速增长，到今年第19周（5月1日至7日）时一度超过5万吨，随后开启了延续至今的去库存。
其最新数据显示，碳酸锂整体库存已降至2.81万吨，创下近半年以来新低，但仍然未回归历史常态波动区间中。
来自光大期货的统计数据更为详细，统计范围分别包括冶炼厂、下游和其他三大类，从其数据变动中可以看出以下几点特征。
首先，今年大量的锂盐积压在冶炼厂环节，下游库存水平始终保持相对低位，但是从今年9月开始，部分库存开始逐步由冶炼环节向下游转移。
其次，与2022年以前相比，该统计口径下的碳酸锂整体库存依旧保持高位，距常态尚有不小差距。
数据显示，8月3日，冶炼厂、下游和其他三类群体库存总数为6.9万吨，9月28日降至6.46万吨左右，而2021年-2022年期间，该统计口径下的库存量总数多数时间保持在3万吨左右波动。
考虑到当前国内碳酸锂的消费量较过去两年显著增长，以上库存数据按比例提升也属正常。可即便如此，以上来自两个不同口径的库存数据依旧处于偏高位置。上述各渠道超过6万吨的库存量，意味着即便锂盐企业全部停产检修一个月，单纯依靠社会库存也足以满足下游生产需求。
而在以上处于高位的库存数据，也将成为接下来限制锂价反弹高度的重要因素之一。
空头力量衰减？
与上述基本面的改变相比，期货价格无疑要来得更快，并成为短期内引领锂价反弹、带动市场情绪的关键。
今年7月21日，碳酸锂期货正式挂牌上市，挂牌基准价为24.6万元/吨。
此后，该期货品种与碳酸锂现货一道，连续两个月下跌。到节前，主力2401合约创出14.5万元/吨的新低，2024年下半年交割的远月合约更是跌破13万元/吨。
“由于长期供给宽松格局明朗，终端需求增速也有所下滑，市场对锂盐价格始终保持较差预期，但是从供需平衡表来看，今年供给过剩程度并未明显放大……”兴业期货指出。
对于期货价格的持续走低，该机构则认为，受到情绪面及资金面的影响，盘面波动情况加剧，锂盐的单边下跌并非完全源自供需宽松。
这是期货与现货的不同点之一，期货价格是综合现有已知条件对未来商品价格的预期，只有临近交割时期货价格才会与现货价格趋于一致。
而经过八、九月份的集中下跌后，期货空方力量获利巨大，在低于行业成本线以下继续做空的风险无疑大幅增加。
道理很容易理解。25万元的碳酸锂，其做空的安全边际、风险收益比明显大于15万元的碳酸锂。
同时，在期货交割机制的限制下，空方选择继续做空还可能面临着交割风险。
兴业期货便指出，参考去年国内碳酸锂生产情况，当前近月合约持仓量预估已接近去年全年六分之一的产量。由于下半年是传统消费旺季，加之青海盐湖因天气原因有季节性减产预期，“如果近月合约持仓始终保持在较高水平，我们预计临近年底交割时，空头压力将显著增加。”
按照相关交易规则，符合条件的交易者可以持仓进入交割月，空方则需要交付相关期货品种仓单进行交割，而注册仓单需要与之相匹配的现货。
不符合条件的交易者，如个人投机客户持仓则无法进入交割月，需要提前对所持仓位减仓处理。
所以，如果选择继续做空，一方面空方的安全边际、风险收益比会明显降低，另一方面也会增加交割的潜在风险，要不是从现货市场上高价买货用于交割，要不就是容易错失减仓时机，从获利丰厚的主动减仓变成被动减仓。
以上多空博弈、交易规则的限制，可能也是空头力量衰减的原因之一，进而带动碳酸锂期货价格率先突围。
至于，期货能否就此扭转锂盐现货市场交投低迷的现状，则需要后续观察。
因为从各家机构统计的下游排产情况来看，今年10月电池和材料厂环比仍然有不同程度的减少。
如若不能，此次期货合约的集体涨停，也只是一次异动而已。
（作者：董鹏 编辑：巫燕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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