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产汽车董事会宣布内田诚将于3月底卸任时,不知这位曾以"成本杀手"闻名的职业经理人,会否想起六年前接过权杖的那个冬天。
彼时,他面对的不仅是戈恩事件后的信任废墟,更有一份年亏6710亿日元的财报。而六年后,中国市场从巅峰坠落引发的崩塌,宛如让董事会按下“换帅”按钮的最后一根稻草。

内田诚的职业生涯始终与“救火”相伴。
2019年底上任伊始,他推出的Nissan NEXT转型计划以雷霆手段裁撤冗余产能、精简产品线,短期内确实止住了财务失血。2023年净利润冲高至4266亿日元,股价一度回升至戈恩时代水平。但这种外科手术式的降本策略,在汽车产业百年变局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尤其在中国市场,日产苦心经营二十年的护城河正被新能源浪潮冲垮。轩逸月销量从3.8万辆腰斩至1.9万辆,逍客终端优惠超过5万元仍难阻销量滑坡,曾经占据中国出租车市场半壁江山的“技术日产”形象,在比亚迪秦PLUS的冲击下荡然无存。
内田诚对中国市场的认知停留在“五年换代周期”的传统节奏中。2024年北京车展期间,内田诚虽率领全体执委会成员来华感受中国速度,却仍坚持日产需要24个月开发周期。对中国智能化发展速度感受迟钝所带来的一个后果,日产L2级辅助驾驶系统在华为ADS 2.0、小鹏XNGP的对比下形同鸡肋,“移动沙发”的舒适性标签也被“女王副驾”颠覆了。
内田诚的溃败与不久前刚下课的前Stellantis CEO唐唯实有着惊人的相似,两者皆暴露了传统职业经理人的转型困境。内田诚砍掉20%产能时,唐唯实正将4万名员工送上裁员名单;日产关闭常州工厂之际,Stellantis意大利工厂的厕所数量都被纳入成本削减范围。
这种对短期报表的偏执,最终演变为对中国市场的误判。当内田诚执着于e-Power混动为什么无法享受中国新能源补贴时,唐唯实正将广汽菲克破产归咎于“合作伙伴不给力”,转身却对零跑15亿欧元的抄底式投资暴露出投机底色。
作为职业经理人,他们共同的困境令人感慨。当内田诚试图通过裁员9000人、削减20%产能的休克疗法续命时,董事会已开始与本田大声密谋合并。这场涉及600亿美元的世纪交易,最终因本田要求将日产子公司化而破裂,但谈判桌上暴露的残酷现实是,日产中国市场的崩盘,使其在联盟中失去议价能力,本田甚至直言“日产换帅是重启谈判前提”。
另一边的唐唯实,即便紧紧抱住零跑的四叶草架构和全域自研能力。但在中国市场不到1%的市占率和“退出中国”的坚定言论中,唐唯实的提前下课既是意料之外,更是情理之中。
内田诚的谢幕,是又一个“前车之鉴”。当董事会选择西班牙裔产品规划专家伊万·埃斯皮诺萨(Ivan Espinosa)接任时,这个决定本身已昭示着游戏规则的改变。新掌门人22年的产品开发履历,与内田诚赖以成名的采购管理背景形成鲜明对比,背后意味着汽车产业已经从成本控制向技术创新的价值转变。
在这个软件定义汽车的时代,对本土化创新的敬畏远比财务报表上的成本控制更具战略价值,而傲慢,终将被写成商业课本中的失败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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