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墟”深圳的根 百年繁华连接新流量

转自：成都日报锦观

“深圳墟”深圳的根 百年繁华连接新流量

汉服女主播人气不错。

深圳证券交易所门前的“牛雕塑”。

深圳的年货市场，大红灯笼、春联、年画和中国结等春节饰物拉满了节日氛围。

深圳

■流淌着岁月温情的深圳东门在历史上被称为“深圳墟”，这里是深圳的起点，是一个镌刻着深圳商业辉煌与文化底蕴的地方。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从深圳东门老街“东门町美食城”走出来。带着海水潮味的晚风拂面而来，在明亮而柔和的灯光下，广府骑楼和岭南建筑逐一显现，青砖黛瓦、石板巷路纵横交错。此刻的东门老街熙熙攘攘，甚至出现“拥堵”，歌声、音乐声、嬉闹声此起彼伏，烟火气扑面而来。

“深圳墟”的主播们

地铁1号线、3号线在东门老街均设有“老街”站，2号线“湖贝”站也近在咫尺。

每走几步，便有年轻的主播支着灯架、手机等设备在进行直播，不少行人驻足围观。一些主播装扮成“企鹅”“青蛙”“孙悟空”等形象，在街头对着路人做出各种表演动作，抖音二维码则挂在胸前。

女主播“桃子”在声情并茂地演唱邓丽君的歌曲《我只在乎你》《小村之恋》，引来若干路人拍照片、拍视频。

一个头戴花头巾的汉子，在投入地跳舞，脸上、额头上汗珠密布，四处飘洒，前面立着的牌子上写着“请加抖音号‘✕✕土豪’”。

一个小姑娘头戴艳丽的花朵，脸上化着唐代美人妆，身着汉服，正在架设户外直播云台和补光灯。

几个小伙子在翻筋斗、倒立，场子扯得很大，前面三脚架上手机正在拍摄实况，小伙子们时不时冲到手机镜头前说两句：“谢谢大哥捧场！”“感谢英姐的不离不弃！”“再来几个后空翻？好的，没有问题！”

礼帽、领带、白色西装，脸上涂花，晃眼一看，这名男士仿佛迈克尔·杰克逊。“杰克逊”满头大汗，手脚并用，动作似乎在模仿机器人(20.740, 0.04, 0.19%)。

还有几位老年人在唱卡拉OK，也有几名老年观众举着写有“全民演唱”“东门町之歌”的牌子，大幅度晃动，气氛拉满。

一家时装店前，伫立着一名穿中山服的男士，一手置于腰间，一手做招手状，两眼凝视前方，一动不动，有小朋友跳起来摸他的手，他仍旧岿然不动。

正在表演劲舞的一位女士，T恤、短裤、长筒皮靴，长发飘散，动感十足。一位男观众上前，认真地询问：“你这是在跳‘科目三’吗？”女士停下来，笑道：“科目二！”随即笑到弯腰。

另一名戴墨镜跳劲舞的女士，服装颇为奇特——衣衫左边无袖，露出脖子和肩，右边是长袖，左脚是长裤，右脚却又是短裤。距离她身后不远处的街头，高耸着大型电子广告牌，不断现出“想红你就来”的字幕，持续向人们发出邀请。这邀请不分地域、不分性别、不分文化程度，充分显示出深圳的海纳百川。

报备登记 持证上岗

看见有人扛着“喜哥来了”的牌子，我挤进了人群。穿着夹克衫、留平头的喜哥手持外置麦克风，滔滔不绝地提问，奖品是货真价实的红包、项链盒。喜哥提了很多“专业”的问题，如：“‘日出江花红胜火’下一句是什么？”又如：“‘疑是银河落九天’的上一句是什么？”很喜感的情形——一位正在遛西施犬的女士，对着话筒一个劲儿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引发了一阵笑声。喜哥派头十足，除了一名专用摄像师，另外两个助手一直跟着，女助手背着一个包、提着一个包，随时默契地将礼品递给喜哥；男助手则举着“喜哥来了”的牌子，间或用手势提醒围观人群不要遮挡镜头。

喜哥夹克左臂上有一黄色圆形标识，上有“东门步行街直播”字样。围观的路人指着说：“这就是营业执照了，现在都是持证上岗啊！”我和举牌的助手攀谈，助手说，在东门老街直播要进行报备登记，主播签署了《深圳市东门商业步行街文明公约》《深圳市东门商业步行街区户外网络直播承诺书》，方能领取“工作证”进行直播。

街头停有执法车，身着制服的人走动巡视，此时正走到一位高歌的女主播面前提醒：“音量！音量！”于是，主播将音量调低。

也有一名不唱、不跳的50岁开外的先生，手持麦克风，循环往复地向路过的市民科普健身知识、食品卫生知识，在一众主播中显得与众不同。

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孩结束了她的热舞直播，关掉手机上的抖音，略显疲惫地坐在街头的长凳上，取下假发和假睫毛，打开一瓶矿泉水猛喝。

我和这名抖音号叫“橙子”的主播聊了会天，得知两周前，她刚从家乡辽宁沈阳自驾五天，来到了深圳，在东门老街安营扎寨，进行户外直播。她坦言，激情的户外演出更容易吸引路人的目光，在短时间内吸纳大量新粉丝。“东门老街对待户外直播包容的氛围，是我慕名而来的原因。外省的很多主播正是看中这里管理者的善意和温度，才选择来到这儿……”橙子说，“深圳的确是一座包容、开放的城市！”

曾经“田边的深水沟”

有人认为，深圳是从一个小“渔村”突然变成了1700多万人口的一线城市。这显然是误读。

明朝万历元年（1573年），从东莞县分立新安县，县名取“革故鼎新、去危为安”之意，治所位于南头。康熙七年（1688年）《新安县志》卷三地理志“墟市”一节中，记载有“深圳墟”；在卷八兵刑志的“墩堡”一节，载有“新安沿边奉设墩台二十一座……深圳墩台，一座”。这可能是最早关于“深圳”两字的文字记载。

明初沿海设防，建立卫所，下设“墩台”，作为派出哨所。这些边陲哨所，明末逐渐形成人口集中的“墟”，即集市，北方人所说的“赶集”，南方人所说的“逛街”，客家人所谓的“趁墟”。深圳墟是行政中心南头到军事重镇大鹏所城的必经之地，三条主要道路——从元朗到惠州、从南头到沙头角、从布吉到九龙，都在这里交会。

珠江三角洲的深圳河与支流大沙河、双流河、清水河冲刷出一片平坦的谷地，深圳墟正好位于谷地中心，土地肥沃，生活富庶，贸易繁荣。“圳”的繁体字为“甽”，意指“田边水沟”，“深圳”就是“田边的深水沟”。

清乾隆、嘉庆年间（1736年—1820年），“深圳墟”渐渐成为繁华的商贸中心，有东、南、西、北四门，每到农历二、五、八“墟日”，热闹非凡。

1911年广九铁路通车后，“深圳墟”成为交通枢纽，经由罗湖往来广州、香港两地的人员骤增，物流也日益繁忙，各墟市商号、店铺应运而生。1913年，为避免与河南省新安县同名混淆，广东省新安县改称宝安县，县治仍在南头。1931年深圳镇设立，为宝安县下辖镇。1953年，宝安县政府从南头迁深圳镇（深圳墟）。1979年宝安撤县设市，并以当时县治所在地深圳镇（深圳墟）命名为深圳市。1980年建立深圳经济特区，1981年恢复宝安县建制，属深圳市管辖。

清乾隆时期的《广东沿海图》，“深圳墟”画了8间房，位置就在今天的东门老街，而盐田埠仅画了5间房，意思即指当时深圳墟的人口超过了盐田埠。

有人说，没有去过“深圳墟”（东门老街），就不算来过深圳。是的，先有深圳墟，再有深圳镇，再有深圳市。“深圳墟”是深圳的根，也是深圳历史人文发展的印证。

人气旺，好“趁墟”

“深圳墟”承载着老深圳人的记忆，见证了深圳改革开放的历史。“深圳墟”曾经出现过的店招几乎就是一部民生词典：梁四姑接生、悦隆木屐店、权记米铺、仁源油店、蔡添记布匹、黎祥记镜画、张生记打铁铺、张洪记烟丝行、曾明记蓑衣毡帽店、黄麟记车衣布匹、全记猪肠粉店、绿记云吞、德记卤味、合成号云片糕……

合成号云片糕起源于清同治年间，由宝安县楼村人陈创周在深圳墟创办，个中不乏曲折，其族后人发扬光大，100多年后打造出深圳的美食名片。

“深圳墟”同华强北一样缔造过无数商业传奇。若干商户于市场经济发展初期在此捞到了第一桶金，今日遍布深圳的茂业百货就是从深圳墟诞生、壮大、繁衍，“东门茂业”被称作是茂业百货系的“黄埔”。

1990年10月，内地第一家麦当劳在“深圳墟”开业，就餐的队伍从三楼排到一楼，再绕了两条街。随后肯德基、德克士也来了，热闹非凡。被现在小年轻追捧的本土品牌“奈雪的茶”已经在“深圳墟”开了数家店，每天也是人头攒动。

在当地人看来，在深圳新商圈、商业综合体不断登场，城市中心，或者说重心逐渐西移的情况下，“深圳墟”似乎在逐渐失去吸引力。但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直播”涌现并形成了聚集效应，为“深圳墟”贴上了新的标签。这些才艺主播，不在于表演是否专业，而在于行为够不够吸睛。由于主播才艺门槛较低，有当地人戏称其为“深圳版乡村大舞台”。

主播云集，不可否认给“深圳墟”这几条古老的商业街区增添了新的时尚和活力，也带来了新的流量与人气。

这会儿正是傍晚，“东门墟”摩肩接踵，“趁墟”的小姑娘、小伙子结伴而行，左手拎着从临街商铺淘得的价廉物美的时装，右手举着几串刚从铁板上烤好的散发着浓烈香味的鱿鱼，悠闲地打望着，或奋力挤进一名载歌载舞的主播场子里……

石维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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