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津日报
古时,人们在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猎取野兽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愿来年五谷丰登、家人安泰,这一活动称为“腊祭”。南北朝时,农历十二月初八被定为“腊日”,后民间称此日为“腊八节”。到了宋代,逐渐形成了在腊八节喝腊八粥的习俗。
清代时,腊八节喝腊八粥的习俗普及到全国各地,尤其是在帝都北京,无论是皇家,还是普通百姓,人们更加重视腊八节,且讲究更多。
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三月,清代诗人、后来成为一代名吏的张问陶来到北京参加顺天府乡试,这一年的腊八节他是在京城度过的。喝了北京城的腊八粥,张问陶感慨颇多,于是写了《腊八日》一诗:“去岁还家逢腊日,今年腊日远思家。兄酬弟劝情如昨,物换星移事可嗟。旅食一瓯怜佛粥,乡心万里入梅花。长宵归梦分明极,社酒村灯笑语哗。”去年的腊八节,诗人从成都返回老家遂宁,与家人一起喝腊八粥的情景依稀在眼前,今年他却远在京城,不能回去。喝着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欣赏着京城冬日的梅花,还是忍不住思念自己的家乡,想念与家人团聚的欢乐场景。
当时,腊八粥不仅是腊八节的象征,更是京城的一道美食。过腊八节,即便是老百姓煮腊八粥也是很有讲究的,稍有条件的家庭,做腊八粥的用料更是精到。
清人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中记载:“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切不可用莲子、扁豆、薏米、桂圆,用则伤味。每至腊七日,则剥果涤器,终夜经营,至天明时则粥熟矣。除祀先供佛外,分馈亲友,不得过午。并用红枣、桃仁等制成狮子、小儿等类,以见巧思。”
可以想见,刚刚踏进腊月门,老北京的家庭主妇们就迫不及待地忙碌起来,开始东奔西走“买粥果”。一般的平民百姓腊八粥仅是杂豆粥加点枣子而已,准备起来自然简单;而条件好的人家会大量购买粮豆和干果,粮米包括糯米、红米、大米、小米、黄米、白米、玉米和高粱米等;豆类则细分为绿豆、红豆、黄豆、扁豆、芸豆和豌豆;干果有红枣、栗子、桃仁、松子、榛子、白果以及花生、莲子、桂圆和百合干等;还要准备撒在粥面上的青红丝、糖桂花和甜枣泥等。
熬腊八粥的程序和操作也是不简单的:先要把各种豆米筛拣干净,果料分门别类准备好,清洗干净后该切丝的切丝,该切条的切条。接下来的熬煮更是一场硬仗,前一天夜里就得熬起来,有条件的还要用玉泉山的泉水来煮。放入粮豆后,开始煮粥,硬火打头,小火跟后,慢熬细煮,然后按顺序放入各种果料,继续煮。几个小时后腊八粥煮好了,香气扑鼻,甚至街巷胡同里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按京城的习俗,第一锅粥要用来敬佛、祭祖,第二锅粥一家人食用,第三锅用来赠送亲友。所以,那时的腊月初八早晨,老北京的大街小巷、胡同坊道,人来人往的送粥人把腊八粥的香气带得很远很远。
生活在郊区的人们,还会把晾凉的腊八粥抹在院中的果树上,祈盼果树年年丰收;把粥喂给饲养的家禽,寓意六畜兴旺;有的地方,还流行储存腊八粥,吃到祭灶那天,甚者吃到春节或二月二,祈愿年年有余。
由于贫富差距,那时有“富户一锅米,贫家半年银”的说法。做不起或者懒得做腊八粥的人们,只能到附近寺庙粥厂中去喝舍粥,这种腊八粥往往是略有几个枣子罢了,也算聊以自慰,勉强过了一个腊八节。
说起舍粥,在雍和宫、广化寺以及一些老字号商铺里,会在这天举办施粥活动,为了喝上这些地方的腊八粥,人们早早地来排队,有的人认为抢到第一碗粥,可以博得新年好彩头。
清代诗人李福的《腊八粥》一诗,其中写道:“吾家住城南,饥民两寺集。男女叫号喧,老少街衢塞。”两寺指的是开元寺和瑞光寺,由此可见清代腊八节寺庙施粥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明清时期,老北京寺庙众多,大都要举办类似活动。元人熊梦祥的《析津志辑佚·岁纪》记载:十二月八日“禅家谓之腊八日,煮红糟粥,以供佛饭僧。”一些佛寺以及王府家煮的腊八粥很有讲究,还有“摆粥”的习俗,摆出各式各样的图形,有的用枣泥、豆沙、山药、山楂糕等捏成老寿星、八仙、罗汉等形状,摆放供佛并馈赠亲友,有的王府甚至以此相互攀比争巧。
腊八这天,清廷也有赐粥舍粥的习俗。清雍正三年(1725),雍正帝将雍亲王府改称雍和宫,每逢腊八节这里会用大锅煮腊八粥。
雍和宫煮腊八粥可不是小事情,腊月初一就动手,开始搭棚垒灶,最多时支起六口大锅,锅宽两米深一米五。然后是备料,包括米豆干果等,还要贮备大量木柴。据《旧京风俗志》记载:皇家御用腊八粥不仅含有各种米豆,而且要放入奶油和大量的莲子、桂圆、五仁以及各种果脯。
腊月初七开始泡豆米,雍和宫煮腊八粥用的都是玉泉山的泉水,每锅要依序倒入各种米、杂豆、干果等,之后由雍和宫的喇嘛负责烧煮,要不断加火,一直熬到腊月初八拂晓。其间,宫廷还要“特派大臣监视,以昭诚敬”。
雍和宫的腊八粥煮好后,第一锅也是敬神敬佛敬祖先,第二锅进献皇帝,第三锅赏赐王公,第四锅送给宠臣,第五锅雍和宫内僧侣自食,第六锅舍济给贫苦百姓。其中,送给王公大臣的腊八粥,是装入特制的青花瓷罐内,由太监分送给各王府大臣,名曰“赐粥”。王公大臣们先要把粥供奉于中堂,举家依序叩头谢恩,然后才能分着喝了。各王府这天也要煮八宝粥,经过精心装饰后,呈送到皇宫,也会馈赠给亲戚,但必须在当天上午送完。
在腊八节熬煮腊八粥的习俗,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中国人的记忆深处,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它依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每到腊八这一天,全国各地的人们大都会熬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与家人一起享用这碗传承千年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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