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新
我对“普洱”这个词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早已融入我的日常,每天都有她相伴;她不断引领我内心的愉悦,在我敲击键盘时,成为无形的助力——这里的“普洱”,指普洱茶。
前段时间,我用脚步丈量了一回普洱——这里的“普洱”,指云南省普洱市。以品茶的心态行走于大街小巷,我眼中的“普洱”多了普洱人——那些散发着浓郁茶香的普洱人。
“普洱人”的概念很宽泛,除了汉族,还包括彝族、佤族、拉祜族、傣族、哈尼族等。不妨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在四季如春的小城里,在苍苍莽莽的山水间,不时出现一组组村寨,袅袅炊烟、氤氲山岚与蓝天白云相聚、相融,鸡犬之声在浓密的树尖颤动、跳跃,这浓郁的人间烟火俨然通往天堂的阶梯,也是天堂降落在人间的坦途。
于是,梦产生了。
哪国人都会做梦,但中国人的梦有自己的文化特质,最突出的一点是立足现实。在文学作品中,我们常将现实视作拉开些许距离的梦,又将梦视作触手可摸的现实,比如《红楼梦》。
二百多年前问世的《红楼梦》,就与“普洱”有缘。在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女孩子们为给宝玉庆生,早早备下一坛绍兴酒和四十碟“果子”,准备在当天晚上开怀畅饮,疯上一把。
宝玉真是没有女孩子们的心思缜密,想早早关上院门欢乐起来,袭人笑他“无事忙”,说这么早关院门会招人疑惑,要等一等。于是,他们怀着小小的“鬼胎”,只待管家林之孝家的例行查房。果然掌灯时分,林之孝家的带着几个管事的女人来了,晴雯看后很是欣喜,悄笑道:“查上夜的人来了,这一出去,咱们就好关门了。”
这群少男少女,配合着给林之孝家的演了一出戏:
凡是上夜的,都迎了出去。林之孝家的点人数看不少,就吩咐道:“别耍钱吃酒,放倒头睡到大天亮。我听见是不依的。”众人笑说:“那里有这么大胆子的人。”
当林之孝家的问到宝玉时,宝玉也密切配合,连忙趿拉着鞋从屋里跑出来,假意地说:“我还没睡呢。妈妈进来歇歇。”还虚张声势地叫“袭人倒茶来”。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没睡,宝玉此地无银道:“我每日都睡得早,妈妈每日进来,可都是我不知道的,已经睡了。今日因吃了面,怕停食,所以多玩一回。”宝玉的话有点多,戏演得过了,好在林之孝家的没看出来,于是,重点来了——林之孝家的向袭人等笑说:“该泡些普洱茶吃。”袭人、晴雯二人忙说:“泡了一茶缸子女儿茶,已经吃过两碗了。大娘也尝一碗,都是现成的。”
后边的故事,大家可以去读《红楼梦》的原文,非常精彩。
文中提到了普洱茶。据《本草纲目拾遗》:“普洱茶膏黑如漆,醒酒第一,绿色者更佳,消食化痰,清胃生津,功力尤大也。”这本书由清代医学家赵学敏编著,成书于乾隆三十年(1765),此时,曹雪芹已辞别人世,难道博览群书的他还在天堂读人间的书?
其实自清顺治十六年(1659)平定云南后,普洱茶就开始贡奉清朝皇室了。雍正七年(1729),清廷设立普洱府,管辖今思茅、西双版纳等地;同年,宁洱设普洱贡茶厂,从西双版纳的倚邦等六大茶山精选普洱贡茶原料,并在攸乐山(今景洪市基诺乡)设“攸乐同知”(后改为“思茅同知”),负责监管普洱茶的生产、进贡、运销等事宜。
早年间,满族人以肉食为主,因普洱茶具有消食、健脾的功能,故深得其喜爱。这种经马帮长途运输,随着每一个蹄窝、每一声驼铃不断提升价值的西南边陲的山茶,在京城变得名贵起来。不仅是皇帝自己享用,还会赏赐给皇亲国戚和有功之臣。一时间,贵族以能品享到浓酽甘醇的普洱茶作为时尚。
“谁道江南风景佳,移天缩地在君怀”,在由文字构成的世界里,作家是绝对的主宰;这样轰动的史实、这般新奇的风尚,竟然被曹雪芹信手拈来,以“普洱茶”三个字轻松带过。
文中还提到了“女儿茶”。所谓“女儿茶”,是用青桐或牛李子等嫩芽制成的一种饮料,明代李日华《紫桃轩杂缀》有“泰山无佳茗,山中人摘青桐芽点饮,号女儿茶”的记载。一说,女儿茶是普洱茶的一种,或许茶青用的是如同“二八佳人”的嫩芽。清代张泓在《滇南新语》中印证了这一点:“滇茶有数种。盛行者曰木邦,曰普洱……普茶珍品,则有毛尖、芽茶、女儿之号。”
从历史中走来的普洱人,是大自然的儿女。他们尊重自然、顺从自然、采撷自然,创造了人间的芳茗——普洱茶。“人茶合一”,这普洱茶是人与茶的幻化,也是人与自然的幻化。
北方人眼中的色彩略显单调,一见到斑斓的普洱,就痴想、就发呆,何况还有多种民族服饰的映衬、多民族歌舞的烘托,想不入梦也难!
翻开“红楼”,遇见普洱,真没想到我替曹公考察了一番普洱;我从他的梦里走来,又一头扎进他的梦里。
在普洱的时候,我如同身处梦之天堂。回到京城之后,普洱已成为烙印在我脑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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