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照片映射大时代

父女俩面对镜头略显拘谨，小女孩怯生生的眼神格外清澈

古老的镜头，抓住生活浪花般的瞬间，小小的照片，留下时代激流中的片段。翻开泛黄的影集，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跃入眼帘，一段段或清晰或模糊的场景从记忆里浮现，凝视老照片，仿佛时间被压缩，几十年的光阴浓缩为帧帧画面，轻若无物的纸页背后隐藏着人们的悲欢，时代的烙印像无声的注解，影集如风筝线，牵扯着思绪飘向从前……

奶奶家里保存下来的相册16K大小，首页是一张黑白发黄的老照片，硬纸做背板贴着8寸左右的双人照。着长袍马褂，戴小檐礼帽的青年男子清秀俊朗，正襟端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一位娇憨可爱的小女孩，照片背后以娟秀小楷题写“民国三年正月于金城，余三旬幼女七龄”，署名是我的太爷爷。端详着这张一百多年前的照片，我努力地想从画面中多获取些信息。

从时间注释来看，这一定是春节期间去照相馆拍摄的，摆放的座钟、桌椅俨然是相馆的布景，太爷爷虽为坐姿，但是右手牵着女儿的小手，父女俩面对镜头略显拘谨，小女孩怯生生的眼神格外清澈。民国初年的兰州城里，拍这样一张大尺寸的清晰照片颇显隆重，父女情深可见一斑。

老相册后面几页收录有各时期的全家福，时间跨越了半个多世纪。最早的全家福拍摄于20世纪50年代初期，孩提时代的父亲被太奶奶抱在怀中，奶奶和姨奶奶身着旗袍，牵着几个大孩子们一字排开，年轻的奶奶衣着整洁、发型新潮，面带微笑眼含憧憬，照片中人虽然服饰混杂，能看出建国初期新旧交替的转换，但是大人孩子目光灼灼、神清气爽。新中国让人民看到了希望，普通百姓的全家福，也透出了欣欣向荣的新气象。接下来的全家福时代特征更为鲜明，红旗下长大的父辈们佩戴着红领巾，昂首挺胸、充满自信地站在长辈身旁，蒸蒸日上的好日子，让人们笑容灿烂、面带荣光。爸爸回忆起青少年时代，感慨那是一段金子般的好时光。

20世纪60年代的照片中出现了很多外地亲戚的身影，大家族中不少人，跟随国家建设的步伐奔向祖国各地，有的工作调动进油田，有的毕业分配去边疆。亲友传书寄来近照，背景更多是农田工厂。今天的我已无法准确辨认其中一些人，但是我知道他们是那个时代万千家庭的缩影。服从组织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战天斗地，拼搏奉献是一代人的共同理想。父亲一辈基本与共和国同龄，他们与祖国共命运同成长，小小照片见证着创业年代的艰辛，展现着一代人的青春模样。千千万万的年轻人投身祖国建设大潮，勇挑重担，无私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年轻的共和国从积贫积弱，一步步迈向繁荣富强！

影集后半部渐渐出现了彩色照片，照片背景色彩更艳丽，场景更多元，大家庭第三代的孩子们陆续诞生，甜蜜幸福的笑脸是共有的表情。拍照不再是中规中矩的隆重仪式，而是生活中随时随地的自由捕捉，拍摄地点从家里延伸到酒店，从风景区到游乐场，物质生活飞速发展，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影集里已放不下太多彩照，配套的盒装袋装相册，围绕着老影集成列成行。

翻看这些相册，最让我难忘的是1988年爷爷的堂弟（我们称为三爷爷），从台湾回故乡的一组影像。三爷爷是第一批回大陆探亲的台湾老兵，辗转多地终于踏上了兰州的土地。西装革履的三爷爷和亲人们相拥而泣。祭祖访亲，聚餐畅谈，厚厚一沓照片记录下这些难忘场景。英俊青年早已满面沧桑，分别越久思念越浓，梦萦魂牵都是故乡。看，照片里的三爷爷端着一碗家常臊子面，举箸含泪画面定格，这一口家乡味儿等了太久太久，端起碗分明还是少年模样！

距三爷爷回大陆又过去30年，我们一家办理自由行，飞往台湾。在台北桃园三爷爷家，见到了从未谋面的亲人。三爷爷虽已过世多年，但后代们骨血相连毫不生疏。三奶奶激动之余讲起往事，20世纪80年代初的一天，三爷爷偶然从台北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很像兰州黄河铁桥。只是第一眼就令他心跳加速了。不敢确定详细信息，他马上给报社打电话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紧紧抱着这张报纸回到家。将妻儿全部叫到身边，郑重其事地拿出报纸，指着老照片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兰州的黄河铁桥，是我家乡的桥，我从小走过的桥，你们一定要记住这座桥，将来去兰州看看，那是你们的根啊…….”

回来后，我把这个真实故事讲给了很多人听，听者无不动容。这是一位游子的写照，离乡多年，渺无音讯，漫漫长夜里，哪怕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也能慰藉游子孤单的心。今天的黄河铁桥已成为兰州地标，数不清的游客来这里打卡拍照，几乎所有兰州人家中，都有一张在铁桥前的留影，这座桥已不仅仅是黄河之上第一座桥梁，“她”更是搭建在兰州人心中的桥，看到铁桥就找到了家，哪怕只是一张影像，也能传递出家的信息，拂去游子心中的惆怅！

合上影集慢慢收拢思绪的长线，一张张家庭小照片，映射出普通人的大世界，“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有了强的国，才有富的家”，翻看过沉甸甸的相册，这段歌词在我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延伸。中华民族历来崇尚家国大义，“小家”与“大国”同声相应，紧密相连。在中国人的精神谱系里，国家与家庭、社会与个人，都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抚今追昔从“小家”看“大家”，从个人命运到大国崛起，万语千言道不尽，唯有感恩挂心头！

室外秋阳明媚，风轻云淡，中国红点缀在大街小巷，共和国迎来了75周岁生日。75年，四分之三个世纪，走过艰难曲折，走过波澜壮阔，今天的中国前所未有地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前所未有地走近世界舞台中心，今天的中国人自信坚强挺直了脊梁！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时刻，我怀着最深的情向祖国母亲致敬，感恩伟大的祖国，感恩伟大的时代，感恩先辈们前赴后继的冲锋，感恩建设者继往开来的奋斗，一幕幕感天动地的影像刻在后来人的心上，化作勇往直前的不竭动力，这一定会成为推动中华巨龙腾飞的巨大力量！

□卢进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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