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地砖似黄金_新浪财经

　　□周惠斌

　　明清以来,北京紫禁城内主要宫殿的地面,多以金砖铺设,它们黛青光润,古朴坚实,面平如砥,光滑似镜,而且具有透气吸湿、冬暖夏凉,可调节空气湿润和干爽的作用。为保护国宝级文物建筑,如今游客参观故宫时已难以进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等核心建筑,但我们仍可以在珍宝馆和钟表馆内,真切感受并领略其地面锃亮金砖所折射出的皇家气派和恢宏壮阔……

　　金砖,原名京砖,并不是用黄金制作的砖,而是明清时期一种专供皇家宫殿、园林等重要场所使用的高质量的地砖。据古籍《金砖墁地》记载:京砖是专为皇宫烧制的细料方砖,因它只能运至北京的“京仓”储备,所以叫作“京砖”。京砖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敲击时可发出金石之声,断之无孔,且“京”与“金”读音相近,“京”字后来逐步演变为“金”,故被称为“金砖”。又因它从选土到制作砖坯、熏烧、运输、砍磨、铺墁,需耗费巨大财力和物力,价格如同黄金一样昂贵,所以被称为“金砖”。

　　金砖产于素有“中国金砖之乡”美誉、距苏州齐门外6里的陆墓(今陆慕镇)。苏州地处太湖之畔,其土质细腻,含有大量胶体物质,可塑性大,因而烧制出来的砖瓦质地精良,光滑细腻。陆墓临元和塘两岸,东濒阳澄湖,向以烧制砖瓦及陶器制品而著称。据出土文物显示,早在1400多年前,陆墓就已有砖窑,并烧制出仿铜雀瓦5万片。明清时期,陆墓镇出产的金砖,以土质好、烧工精、工艺佳,被紫禁城等皇家建筑广泛采用。

　　明代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将首都由南京迁往北京后,大兴土木,调集全国能工巧匠建造紫禁城。经苏州香山帮著名工匠蒯祥的推荐,特派官员前往苏州陆墓监制金砖,陆墓砖瓦窑出产的金砖,从此成为皇宫墁地大方砖的专用产品。陆墓镇的金砖做工考究、烧制有方、技艺独特,陆墓砖窑因此被永乐皇帝赐封为“御窑”。史书记载,明代朝廷派出专职官员常驻苏州,监督制砖,清代则改由苏州知府及知事亲自督造。如明嘉靖中期,工部郎中张向之在苏州3年,亲自督造的5万块金砖。御窑金砖从此进入全盛期,备受明清两代帝王的青睐。

　　金砖的烧制有一套严格的操作规程,程序繁琐,工艺复杂,从配方选料、过滤沉淀到成坯窑烧,工序达20多道,主要包括选土、练泥、澄浆、制坯、阴干、装窑、烧制、窨水、出窑、打磨等,道道细致,环环紧扣,一道不达,前功尽弃。而每一道大的工序下,又有好多道小工序,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序加在一起,使金砖的烧制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

　　金砖的烧制,择其要者而言之,主要有取土、制坯、烧制、出窑、打磨、浸泡等6道核心工序,仅这6道工序,耗费的时间就得一年多。由于每座窑一次能够生产的金砖,不超过7000块,其中还有一定比例的次品和废品。因此,几十个窑工辛苦一年甚至两年,所得不过五六千块砖。当然,皇室选用金砖的要求极其苛刻,只有经过各级官员一道道检查验收才算合格过关。例如,清乾隆四年(1739年)江苏省巡抚张渠在奏折中说:“钦工物料,必须颜色纯青,声音响亮,端正完全,毫无斑驳者方可起解。”

　　金砖的外形端正厚实,棱角分明,质地细密,平整润泽。规格一般为二尺二(厚度三寸左右)、二尺、一尺七见方等大、中、小三种规格,对应的棱长分别为72厘米、66厘米和56厘米。金砖的边款一般有年号、质料和尺寸,有监督制造的地方官员的姓名,还有具体制砖工匠的姓名。如传世的一块金砖,边长72厘米、厚9.8厘米,侧面有3方硬印:“嘉庆肆年成造细料二尺二寸金砖”“江南苏州知府任兆炯知事张虎文管造”“大三甲袁彩彰造”(“大三甲”指砖的型号,横排,小于其他字体)。另一块金砖边长66厘米,侧边刻有“光绪十一年成造细料二尺见方金砖”“督造官江南苏州府知府魁元”“监造官署苏州府照磨陈涟”和“大三甲王德裕造”等款识。

　　陆墓御窑烧制金砖肇始于明永乐年间,迄今已近600年历史。据文献记载,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御窑村有御灶24座。此后因连年战争,当地金砖生产时断时续。近年来,金砖在各地拍卖及古玩交易市场上不时出现,原本御用金砖为何散佚民间?一些专业人士分析主要有三种原因:一是明清时期,故宫每隔数年会更换大殿中破损或陈旧的金砖,那些被换下的金砖往往赏赐给在朝的王爷或大臣,金砖因此流落民间；二是金砖当年从苏州取道京杭大运河运往北京时,不排除途中可能发生磕碰,那些外表出现伤痕的金砖,就不能运至宫内,于是流落民间；三是清王朝被推翻后,一些金砖逐渐外流。

　　民国以后,由于陆墓的金砖传人日益稀少,金砖的传统烧制技术渐趋失传,金砖随着存世数量的递减而成为珍贵之物。所幸20世纪80年代,苏州陆慕镇御窑开始抢救金砖烧制工艺,经过多年努力,这一传统工艺终于成功“复活”。1990年,北京故宫修缮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的1800块金砖,就是由陆慕镇御窑新烧制而成的“精制澄泥砖”。古老御窑历经600年沧桑,终于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本文作者为上海市崇明区博物馆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