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9月17日延长对日本钢铁巨头日本制铁公司(以下简称日铁)收购美国钢铁公司(以下简称美钢)的审查期,实际上把总统最终决策推迟至今年11月大选投票日之后。白宫发言人夏尔马表示,美国政府“不存在所谓的拖延”,因为拜登只有在收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正式建议后才能拒绝涉及外国企业的交易。分析人士指出,在大选背景下,美国政府出于迎合选民需要阻挠收购计划。这再次印证,在美国政客的词典里,没有什么市场规则,也没有什么同盟伙伴,有的只是“选举优先”。
主笔 赵恩霆 整理
高价收购
日铁去年12月18日宣布,计划斥资2万亿日元(约合149亿美元)收购美钢,将其变成全资子公司。美钢成立于1901年,总部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曾是行业领军企业,如今全球产量排名降至第27位。两家企业“合体”后将成为全球产量第三大的钢铁制造商。
据路透社报道,这项交易为现金收购,价格为每股55美元,按美钢股票去年12月15日的收盘价计算,收购溢价大约四成。受高价收购消息提振,美钢股价去年12月18日当天应声上涨26%,达到每股49.59美元。
日铁并未解释愿意大幅溢价收购美钢的原因。日铁社长桥本英二表示,“美国是发达国家中最大市场……希望建成新时代的全球网络”,将力争扩大在美国的业务。路透社分析认为,日铁这项收购是在押注,美国钢铁业将因美国政府推出的基建法案受益。此外,作为全球第四大钢铁制造商,日铁收购美钢后,其粗钢产能将极大提升,同时显著增加在美产能。
日铁承诺尊重美钢与工会达成的全部集体谈判协议,其先进生产技术将改善美钢运营状况,同时承诺保持美钢的名称和品牌不变,保留匹兹堡总部和生产设施,使其产品能继续在美国生产,还将引入新资源来促进就业增长。然而,收购方案遭到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以及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强烈反对。
今年3月,美国总统拜登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反对日铁收购美钢。他说,“一个多世纪以来,美钢一直是美国标志性钢铁企业”,保持“本国所有和经营”的属性对其而言至关重要；美国需要“保有由美国钢铁工人赋予力量的强大钢铁企业”。此外,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也曾表示,一旦当选就立马阻止日铁的收购计划。他担任总统期间在钢铁行业和其他制造业领域采取了激进的保护主义政策。
拜登反对
今年4月,美钢召集临时股东大会通过日铁的收购案后,美国政府的审查成为收购成败的关键。共同社指出,美国总统没有直接干预这种私营领域交易的权力,而拜登在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完成审查前就声明反对的做法极为罕见。拜登今年3月声明几乎肯定会把这桩收购案变成一个政治议题。本月早些时候有消息称,拜登有意以“国家安全”为由阻止这笔收购。美国商会副会长、国际事务主管墨菲说,拜登把审查政治化的做法“不合适,而且其结果会适得其反”。
9月11日,日铁副会长兼副社长森高弘在华盛顿会见了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的相关人士,美方向日铁表示收购计划存在“安保方面的忧虑”。有报道称,拜登将下令中止收购计划。不过,知情人士9月17日披露,拜登在收购案流产可能导致的经济、政治后果引发忧虑和反对后,立场似乎有所回撤,转而同意日铁重新申请就收购计划接受国家安全审查。
据《华盛顿邮报》和路透社报道,审查原定9月23日前结束,届时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需向拜登呈交是否批准收购建议,但拜登政府17日允许日铁重新提交国家安全审查申请,意味着审查期重新起算、即延长90天,总统最终决策将在11月5日大选投票日后作出。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审查期延长将为代表日铁和美钢的律师提供更多时间,找到缓解拜登政府安全忧虑的方法。路透社报道称,这为两家企业提供了“一线希望”。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8月31日致信日铁和美钢,指出收购存在严重国家安全问题,可能导致美国钢产品减产,并伤害关键交通、建筑和农业项目所用钢产品供应。
日铁和美钢均对此结论表示反对。日铁向该委员会回复一封上百页的信,承诺向美钢的老化高炉投资27亿美元,并重申绝不会把产能和就业岗位转移出美国。美钢则警告,一旦收购遇阻,可能关停设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工厂设施。
事关安全?
收购可能夭折的消息曝出后,美国商会等组织联合声援两家公司,对交易受到政治压力影响表达担忧。投资人、地方官员和部分工会成员也反对拜登政府阻止收购。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网站刊文指出,拜登政府一直寻求提升与盟友的经济关系,却反对美日企业合并,这让人们质疑美国对盟友的承诺以及对外国投资的开放程度。
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赫夫鲍尔表示,日铁技术优于美钢,因此收购将改善后者的长期发展前景,并意味着会有更多就业机会,而拒绝这一交易将会使一切都化为泡影。美钢首席执行官伯里特9月初表示,如果交易失败,美钢可能将关闭位于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的总部和工厂,恐危及数千个工作岗位,还可能将总部迁出美国。
不过,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对这笔收购的反对立场不太可能动摇,其领导层9月17日再次呼吁拜登政府阻止收购。该工会组织表示,这笔收购案并未事先告知工会,违反了工会与企业的合作协议,因而他们怀疑收购后的企业是否有能力履行现有劳动合同,包括养老金、退休人员保险福利等一系列问题。按《华盛顿邮报》说法,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还担心日铁今后可能放弃美钢设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的工会成员工厂,转而优先考虑启用后者在美国南部的非工会成员工厂。
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主席麦考尔说,200年来,匹兹堡一直以其钢铁制造能力而自豪,但如果钢铁厂突然被日本拥有,“这对我们的社区不好,对美国不利……我们的汽车、建筑乃至食品罐中的钢铁都事关国家安全”。
8月19日,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发表演讲,重申“将阻止(美钢)被日本买下”,“将夺回制造业”。9月2日,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在匹兹堡的竞选活动上表示,美钢“应该由美国所有和经营”。
选票优先
日本笹川和平财团高级研究员渡部恒雄指出,民主党之所以反对收购案,其实是因为特朗普反对。大选在即,既然特朗普提出了符合工会意见的主张,民主党不得不采取同样做法。共同社也刊文说,哈里斯等民主党人认为,要战胜特朗普,赢得工会会员的选票是关键之一,因而想在选战冲刺阶段挖掘这一票仓。
美钢总部位于宾夕法尼亚州,让收购案成为政治烫手山芋。宾夕法尼亚州是今年美国总统选举的七大关键“摇摆州”之一,按法新社说法,甚至可能是决定选举结果的最关键的州。赫夫鲍尔表示,两党一致反对表明,两党都认为在“摇摆州”保留一家标志性企业的美国所有权能赢得一些选票。“这一决定从经济角度来看并不合理,但在选情胶着的选举中可能会产生政治影响。”
分析人士指出,从阻挠收购案能够看出,美国两党和政客都遵循“选票优先”。而美国这样打着所谓“国家安全”旗号压制他国、甚至是盟友的行为不胜枚举:无论是20世纪80年代强迫日本签下“广场协议”,还是对日本多次发动“301调查”打击日本半导体产业,又或是通过对法国阿尔斯通公司进行所谓“司法调查”逼迫其主营电力业务被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收购……
日前,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联合一些美国商业团体共同致信美国财政部长、外国投资委员会主席耶伦,表达对收购案审查面临“政治干预”的担忧,称审查“将美国经济和工人置于危险之中”,“不应变成打着国家安全幌子的政策”。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网站的文章说,拜登政府一直寻求提升与美国盟友的经济关系,但批评人士认为,拜登反对美国企业与一家日本公司合并,这令人们质疑美国对盟友的承诺以及对外国投资的开放程度。《日本经济新闻》刊文说,这一收购案目前在美国已成为“政治问题”,预计在11月总统选举之前会处于僵局。
(资料来源: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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