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路比做人，不同的路当有不同的气质。318国道的气质是什么？有人说是奇美，有人说是奇险。
318国道东起上海人民广场，西至西藏聂拉木县，沿北纬30度线横跨中国东西。说她奇美，因为沿着这条路，你能穿越平原、丘陵、高原、盆地、湖泊、山脉、冰川、原始森林；说她奇险，因为修筑318国道西段时的艰险在世界公路史上前所未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由此发端。
今年7月间，解放日报“信仰之路Ⅱ·大国之道”报道组循318国道采访。一路上，我们逐渐意识到，318国道的奇险与奇美其实是有内在联系的，甚至是有因果联系的：正因为筑路先辈克服了奇险，后人才得以领略沿途的奇美。
古人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今天，我们可以说，318国道的险与美可以兼而得之了。
2022年7月，上海市第十批援藏队伍来到日喀则市，其中6名援藏干部被分到拉孜县，组成了“拉孜援藏小组”。彼时，小组的第一个任务是“搬村子”，要把全县海拔最高的村子，整村搬迁至更宜居的地区。
两年后的7月，解放日报“信仰之路II·大国之道”报道组探访了G318沿线的村子。原先的“吉角村”变成了“吉角美丽宜居村”，高原的蓝天之下，白墙红瓦的藏式小院熠熠生辉，与远处的白云相映衬，组成了一幅和谐美丽的画卷。盛夏午后，宽阔的街道上不见多少行人，偶有村民路过，大多面带笑意，热情地和记者打招呼。
吉角村新貌。朱凌君摄摇号选房与弃烧牛粪
老吉角村位于拉孜县查务乡，距离县城30公里，海拔约4900米，全村37户人家共143人，是整个县里海拔最高的村庄。地处高海拔，村子生态环境脆弱，基础设施不完善，年平均温度低于零摄氏度。村民患病率高，冬季甚至用水、用电都存在困难，实在和宜居挨不上边。
谈起老吉角村，就连当地干部都犯难。记者提出想去老吉角村看看，被查务乡党委副书记次仁塔杰劝阻，直言“连我们上去都容易高反‘断片儿’”。以往，每到秋冬季节，村民们都主动往下搬，到县城租房住，等到天暖了再回村。
吉角村原址全景。受访者供图整村搬迁迫在眉睫。在上海援藏拉孜小组的努力下，最终选定了县里核心地带的土地作为新址，“相当于北京的二、三环，上海的人民广场周边”。这里的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交通便利，周边基础设施完善。搬迁计划提出后，很快获得了村民们的全票支持。去年11月，新吉角村一期居住项目顺利完工。交付仪式当天，村民们身着盛装出席，很多人拿到新房钥匙时激动不已，时不时会把钥匙掏出来看看。
搬迁过程中，有两段插曲颇有意思。一个是选房摇号。由于不同的房型，地处的位置也不同，为了避免选房过程中产生矛盾，上海援藏拉孜小组采用了两次摇号的方式，“第一次摇号是摇顺序，第二次才是具体选房，在过程当中保证公正公平。”如果双方都有意愿，也可以私底下商量换号。如此一来，整个选房过程进行地相当顺利。有人调侃：“把上海丰富的选房经验带过来了。”
另一段插曲跟牛粪有关。牧民习惯用牦牛的粪便当燃料，有的甚至在自家院子里砌牛粪墙，冬天把牛粪涂在房子表面防寒。新吉角村刚建成那会儿，很多村民还想用牛粪。为了改变这个习惯，援藏干部们给村民们算了两笔账，第一笔是经济账——把原先积攒的牛粪拉下来有运输成本，不如就地卖掉，收入刚好覆盖电费；第二笔是安全账——烧牛粪有很大消防隐患，在新房子里砌牛粪墙也不美观。算完了账，再让老百姓自己充分讨论，经过几轮协商，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放弃烧牛粪。
老吉角村村民房屋。受访者供图无论摇号还是弃烧牛粪，本质上是想要改变当地民众的观念。“这几年西藏的变化日新月异，硬件更新速度远远快过民众观念的转变速度，旧思想、旧习惯如果不及时调整，势必阻碍今后的快速发展。”有援藏干部表示。
不仅安居，更要乐业
搬进新吉角村半年有余，68岁的桑珠已经对城里的生活相当习惯，每天吃完晚饭，他都会和妻子一起出门散步。放在以前，这几乎不可能，“山里的风大得很”。
偶尔，他也会回老吉角村看看，但大多数时间里，除了年轻人需要留守牧场，家中九口人几乎都在县城工作生活。
桑珠一家的新居。雷册渊摄怎么把人留下来，让村民们能在安居的同时更能乐业，一直都是异地搬迁工作中的最大难点。所幸，地处县城核心地段的新吉角村有天然优势。以往，老吉角村地处偏远牧区，村民一般以放牧为生，也有人选择外出打工。搬到县城后，交通方便了，越来越多的人在家门口找到了工作。有村民在附近找到了份门卫的工作，不仅收入稳定，空闲时间还拾起了父亲传授的藏装缝纫技艺；还有村民租了门面房开启了藏式小饭馆，生活越来越有奔头。
为此，上海援藏拉孜小组也没少花心思，积极创造更加丰富的致富条件。比如，在吉角村商业配套项目中打造县级共享助农直播间，扶持该村合作社发展，提高风干牦牛肉等特色农畜产品知名度和销量；积极引进沙绢手工羊绒、沙县餐饮等商贸服务业，开发社区物业管理公益性岗位，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依托拉孜县西部实训基地，加强对搬迁户的定向培训，提升就业技能、促进就业等。
吉角村二期商业项目和“上海街”。朱凌君摄如今，村民日子越过越红火，村里的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而对新吉角村来说，发展也即将步入新阶段。按照规划，新吉角村项目分为三期建设。除了已经交付的一期居住项目外，二期商业项目已经竣工，美团、洛子科技、沙绢手工羊绒、沙县餐饮等商户已陆续入驻。此外，三期公共服务配套及社区智慧化改造项目也即将竣工交付。今年5月，“日喀则市拉孜县吉角村智慧社区建设项目方案”还在2024数字中国创新大赛•数字城市赛道颁奖典礼中脱颖而出，荣获“年度数字城市金牌项目”。这是西藏首次、援藏项目首次获得该赛事金牌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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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凌君
微信编辑：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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