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石家庄日报
沙飞摄影作品《八路军120师在陈庄战斗中》。
《抗敌报》有关陈庄歼灭战的报道。
梁斌画作《纪念陈庄战斗五十一周年》。
陈庄歼灭战陈列馆。本报记者 裴建素 石雅彬
85年前，在石家庄市灵寿县的陈庄，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山地歼灭战，这是抗日战争转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我军在敌后进行的一次规模较大的山地歼灭战。陈庄歼灭战战果丰硕，是我军山地歼灭战的经典战例，被誉为“模范的歼灭战”。有不少文艺作品以此为题，对其进行记录、描写和赞扬，让我们一起循着这些红色作品的足迹，重温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从伟大的抗战精神中汲取前进的力量。
陈庄歼灭战简介：
陈庄歼灭战，又称陈庄战役、陈庄大捷，被誉为抗日战争相持阶段中敌后“模范的歼灭战”。
1939年9月23日，日军独立混成第8旅团第31大队以及灵寿、正定、行唐、无极各县伪警备队，共1500余人，并强征民夫200余人、大车数十辆，在旅团长水原义重的指挥下，聚集灵寿，意欲北犯，妄图以重兵一举深入晋察冀边区腹地，在日寇“秋季大扫荡”中建立奇功。
贺龙、聂荣臻指挥第120师主力和晋察冀军区参战部队，集中6个团的优势兵力，将计就计，利用根据地山区有利地形，诱敌深入，调兵遣将，巧设伏阵，计划歼敌于袋形攻势之中。
从9月25日拂晓至9月30日，这次战役历时六天五夜，共击毙包括日军水原旅团长在内的敌伪军1500余名，缴获枪支、弹药无数，是我军山地歼灭战的经典战例。歼灭战成功运用了陈庄袭扰战、横山岭包围战、东柏山阻击战、鲁柏山歼灭战等多种作战方式，使日军始终处在八路军的包围打击之中。陈庄歼灭战的胜利，彻底粉碎了敌人的秋季扫荡，使敌人再也不敢随便深入我边区腹地，同时也给污蔑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言论以有力回击。
品读经典：
战地通讯：
“斯时战场，枪声疏落，但见手榴弹火光起处，人影跃动，刺刀寒光，闪闪迫人……”
《抗敌报》于1937年12月在河北省阜平县创刊，是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创办的第一份报纸。《新华日报》是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在国民党统治区出版的报纸。对于陈庄歼灭战，这两份报纸都进行了充分报道。
《抗敌报》在1939年9月30日和10月2日印发了号外，分别以《激战三昼夜 我军克复陈庄》和《陈庄歼灭战》为题，对这次战役进行了简短而迅速的报道。10月3日《抗敌报》2版以及12月13日的《新华日报》发表了题为《进攻陈庄的敌人是怎样被歼灭的》的详细报道。两篇报道细节不尽相同，《新华日报》的报道另有主题《模范的歼灭战》，报道的作者都是八路军总政前线记者团成员、著名战地记者韦明。《模范的歼灭战》一文全面报道了这次陈庄歼灭战，详细介绍了从9月25日至30日，我军如何奋勇杀敌，使计设伏、全歼敌军。报道写道：“正当明月东升的时候，我军在统一的信号下，实行总攻击。斯时战场，枪声疏落，但见手榴弹火光起处，人影跃动，刺刀寒光，闪闪迫人，在此冷酷阴森的情景下，进入了肉搏战……下午与黄昏时候，我军曾三次与敌军夺鹿柏燕山之最高点，于二十九日晚十时左右，在我勇猛冲击下，卒将最高点夺占，将敌压制于山内沟中。十二时左右，此进攻陈庄之千余敌人除俘虏十余名外，全部被我歼灭。”
报道还特意描写了百姓的反应：“记者于战斗当时曾巡视×××村，见村内老翁稚子将久藏之械弹献给我军，而此时××八百民众，竟于几十里地外之××庄赶来助战，冒着枪林弹雨，前往火线，抢救伤员，输送茶饭，虽或偶有负伤，情绪也不懊丧，记者亲见一老乡因带路而挂彩，但在赴医途中，仍能笑谓：‘敌人快被消灭了。’”（文章中用××指代了具体的村名。）
报道的结尾，作者总结道：“这是一个模范的歼灭战，就全国范围言，也是不多得的胜利。但它的意义不止于此，更有力地说明着一个真理，就是在敌后方的中国军队，能够在困难的相持阶段里，坚持游击战争！”
由于报道翔实、生动，这篇通讯后来被收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中外记者笔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一书中，成为二战新闻作品的典范之作。这本书主要是当时中、苏、美、英等国记者分赴各战区采写的战地通讯集，所有文章都发表在当时中、苏、美、英等国报纸、杂志和电台广播中。这些战地记者冒着枪林弹雨，真实记录下了二战的悲壮与惨烈，为读者呈现一部“鲜活”的二战史。
多年以后，贺龙的女儿贺捷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档案馆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篇八路军随军记者余志平于1939年10月4日撰写的战地通讯：《鲁柏山——我们在这里打了胜仗》，其中有这样一段文字：“暴风雨过后的山野慢慢沉寂了，黑暗的角落里发出受伤敌人的惨叫和呻吟，散失的受伤的战马悲切地长嘶着，血染红了整个山头，僵硬的敌尸和马尸直挺挺地摆着，阻碍了人们的去路，满坑满谷都是。在暗淡的月光下，遍山满铺了弹壳和弹头，后来我们发动老百姓来拾，单在这个山岭上就拾回20多筐……”这段文字仿佛将读者带回1939年那个激战过后的时刻，大战过后的宁静、惨烈与希望，如在眼前。
诗词民歌：
“山笑水笑人也笑呀，明月当头照。”
诗人田间在晋察冀时身兼战地记者之职，为了采写最前沿的报道，1939年，他用双脚翻山越岭，从阜平一路走到了陈庄，路上幸运地躲过了敌人的疯狂扫荡。他在回忆文章中详细描写了当时的情景：“这是陈庄附近的一个山头。山前、山后，数十里处，都有八路军，以及广大民兵。不久只见炮声一响，那已经被包围的敌人，四处乱窜，想要突围，可是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田间感慨道：“我的这次参战，收获匪浅，非比寻常，目睹贺龙老总怎样指挥作战的，把近千敌人，统统包围起来，并全部歼灭，敌指挥官也没能逃掉，正如瓮中之鳖。而作为一个战地记者，必须能走上阵地，必须能看到战斗，而不是凭战后的回忆。”
经历了这次战斗，田间创作了一首诗，题为《山中》，作为他的“名将录”组诗之二。诗中写道：“师长飞马上山/谁也不曾听见/那马蹄一响/他已到半山间……将军背倚岩石/冷笑转成欢笑/抽烟闲谈中/打完大歼灭战。”
1983年秋季，田间重游灵寿县陈庄等地，见到山上已立有陈庄歼灭战纪念碑。他写道：“当我登山四望，遍山的黄花，迎面扑来，像是举起金的手臂，在人间写着：陈庄歼灭战不朽!”
晋察冀著名诗人、烈士陈辉，曾就读于位于陈庄的抗大二分校，他遗留下来的笔记中有一页写道：“从此我不再低头看流水，不再仰眼看浮云，也不再流一滴软弱的泪，只谨慎着双双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在血泊和泥泞里，打上深深的脚印——陈辉，1939，血底五月斗争的晚间，于河北灵寿陈庄。”也许，诗人当年也作为英勇的抗大学员，参加过陈庄的战斗。
在灵寿，还流传着一些民歌小调，这些民歌内容相似，其歌词都是百姓编写的，用来传颂陈庄的胜利。《灵寿县志》中记有苏云山整理的民歌《陈庄战斗》：“八月十五正中秋，日寇出城楼。拉大兵，攻陈庄，昏脑又昏头。到了陈庄镇，进入包围中。退到横山岭，想走一步也不能。机关枪‘咯咯’响，手榴弹个个崩。贺龙领兵打埋伏，敌人乱了营。东西包围南北抄，鬼子哭又叫。伤亡一千多，全军消灭掉。”在陈庄歼灭战陈列馆中展出着吴和韵整理的民歌《陈庄战斗》：“八月秋风凉，鬼子打陈庄，腆着肚子扛着枪呀，看他多么狂。经过横山岭，进了埋伏网，满天飞来手榴弹呀，四面机关枪。鬼子哭又叫，夹着尾巴逃，东堵西截齐包抄呀，一个没跑掉。贺龙用神力，翘着胡子笑，山笑水笑人也笑呀，明月当头照。”这些歌曲被边区百姓传唱不衰，表达了百姓对人民军队的拥护之情。
摄影绘画：
“百廿师官兵居高临下，枪炮齐放，一日间将敌消灭。人心大快，群众牵猪羊劳军。”
著名战地摄影记者沙飞也亲历了陈庄歼灭战，他用摄影镜头记录下了战前我军的准备工作、战中的激烈场面、日军暴行以及战后清点战利品的珍贵场景，还拍摄了灵寿百姓组织担架队奋勇支前、抗大二分校学员协助诱敌等场景，成为抗战时期少有的珍贵战斗史料。
作为摄影记者，沙飞主动要求参战。领导不同意，让他到第二梯队，可沙飞坚决要到前线去。他说，我就是来参加战斗、拍战斗场面的，怕危险还怎么完成任务？领导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他参加第一梯队。
由于战争的现实情况，沙飞无法从正面和平视的视角进行拍摄，但从照片看，他似乎尽可能地站到一个高点上，尽量全面地拍摄下战士的行动。其中有一幅八路军机枪阵地的图片，照片中的八路军战士戴着平时不多见的钢盔，有着坚毅的面容，正以机枪向敌军喷射着愤怒的弹雨，体现出中华民族绝不屈服于外敌入侵的坚忍不拔的意志与精神。战后，沙飞还拍摄了我军战士穿上缴获来的日军棉大衣、整齐列队的形象，展示了这次“模范的歼灭战”的战斗成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红色经典小说《红旗谱》的作者梁斌，其文艺创作具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观照，除了小说，他在晚年还致力于绘画创作，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画作，我们都能从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真实感，以及发自作者内心的强烈的现实关怀。
梁斌13岁参加革命，五下白洋淀，七上太行山，也曾到过大战后的陈庄。《纪念陈庄战斗五十一周年》就是梁斌追忆当年战斗生活的画作。这幅画创作于1990年，描绘的是当代崭新的陈庄，画面上方，有一段长长的跋语：“纪念陈庄战斗五十一周年。一九三八年，贺龙同志奉命率百廿师来冀中，帮助冀中军民巩固冀中抗日根据地，打了齐会战斗、莲子口战斗，日寇胆寒。一九三八年秋奉命回延安，日寇尾随，将敌人引至太行山腹地重镇陈庄，进入阵地，百廿师官兵居高临下，枪炮齐放，一日间将敌消灭。人心大快，群众牵猪羊劳军。庚午八一建军节于津门。”（画中涉及年份可能是作者笔误。）画作与题跋形成鲜明对比，今日静美生活与昔日烽烟战场，都被作者存于心头、无限惦念。
记者探访：
河北省第一个在战场旧址上建设的陈列馆
灵寿县陈庄镇，位于石家庄市西北60余公里的太行山深山区，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晋察冀边区的重要根据地，晋察冀边区政府、公安总局、抗大总校、抗大二分校、八路军120师供给处等许多机关、学校、救亡团体都曾驻在这里。
1960年,陈庄歼灭战主战场横山岭建成“八一五爱民水库”（陈庄歼灭战开始于农历八月十五），后改名横山岭水库或横山湖。
2015年，陈庄歼灭战陈列馆在当年的战斗原址正式开馆，这是河北省第一个在战场旧址上建设的陈列馆。陈列馆陈展内容包括陈庄歼灭战、抗大二分校和千年古县灵寿三部分。
陈列馆周边有陈庄歼灭战纪念碑、陈庄歼灭战烈士墓碑、陈庄歼灭战烈士墓群、贺龙指挥部等旧址和红色景点，全面地再现了陈庄歼灭战的光辉历史。
如今，横山湖一带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红色旅游胜地，吸引了来自北京、太原、保定等地的众多游客。
本文图片由陈庄歼灭战陈列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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