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黄山,是在“还债”

我写黄山,是在“还债”
2024年06月14日 00:00 媒体滚动

转自:新安晚报

  我生于旌德县,父亲是芜湖人,母亲是歙县人是歙县人,,在我小时候在我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回歙县娘家去,,当时外公外婆的家在斗山街,也跟着歙县的亲戚去汪家的祖居地慈姑,那里距乌聊山“徽州土地菩萨”汪华的墓园不远。据家谱介绍,我外公这一支隶属汪华第七子汪爽,主要任务就是看守乌聊山的汪华墓园。

  我第一次去黄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当时只有五六岁。从“大好河山”摩崖石刻处拾级上黄山,我只走了一两里路,就走不动了。父亲只好将我背在身上。我伏在父亲背上东张西望,虽然年纪尚小,却深埋审美本能。我在心里不停地感叹,黄山真美啊!黄山的空气真好闻,像是松针的清香,又好像不是,无所在,又无所不在。

  “我家住在黄山下,前后左右都是画,横一幅,竖一幅,一幅一幅天上挂,生怕画子沾上灰,白云跑来天天擦。”这首曾经脍炙人口的儿歌,是我父亲赵家瑶写的,不仅入选过人教版的小学语文课本,还入选了上百种儿歌选本。我父亲喜爱黄山,我也喜爱黄山,后来我结婚了,有了孩子,我全家都喜爱黄山。

  我自写作以来,写了数十万字的有关徽州历史文化的散文,可是每次写到黄山,总是匆匆带过,不敢涉猎。其中原因,是世间的所有形容词都不足以表现黄山之美,也无法贴近黄山。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美学家王朝闻到黄山时,在天都峰下长啸一声,什么也不敢写。

  美是有召唤和觉醒作用的,黄山之美也是这样。由于黄山和徽州之美的感召,我的身体里一直有倾诉的律动。在二十多年里,我除了写作“徽州文化三部曲”外,还出版过两部长篇小说,都以黄山为故事发生地。

  我写黄山和徽州,其实是还债——我一直视它的美为神性,是傲然于世间的,是孕有巨大哑谜的。我很清楚的一点是:像黄山这样美到极致的事物,若想真正地加以表现,不仅要求技艺完美,还要求内心纯粹——以宁静去融入宁静,以洁净去抵达洁净,以澄明去触碰澄明。

真正妙绝,到此方知

  黄山位于江南腹地,以现在的语言来说,是江南的一片“秘境”。虽然在唐玄宗时期由黟山更名为黄山,可是黄山与泰山、华山、五台山等众多名山大川相比,开发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明朝万历年间开发前,黄山人迹罕至。清人编修的《黄山志》里,以为“唐以前无诗”,第一位为黄山写诗的是唐代诗仙李白。李白去黄山,应是为求仙,或是寻找他心目中的“仙人”许宣平。时间应该是天宝十三年即公元754年左右,是年李白54岁。那一阶段李白在黄山四周的秋浦、石埭、黟县、歙县转了一圈,留下不少诗歌。与黄山关系最紧密的,是《送温处士归黄山白鹅峰旧居》: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白鹅峰在黄山北海东南,海拔1768米,峰顶一石突出云天,状如白鹅颈,故以“白鹅峰”冠名。从诗歌所述轨迹来看,李白应没有深入到黄山腹地。中唐之后的贾岛和杜荀鹤也是如此,虽然也写了有关黄山的诗,可大概率也只是在附近转悠,因为以天都、莲花、玉屏为中心的黄山,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黄山的开发,一般定性为始自明朝万历年间。工程系民间自发实施,主要有两个人负责牵头:一个是普门和尚。他原先在山西五台山修行,有一天梦见了一个云雾缥缈的仙境,便离开五台山,四处漫游寻找。在南京听到潘之恒介绍来到黄山后,以为找到了梦中之地。另一个,就是当地年逾古稀的徽商,也是戏剧家、文学家的潘之恒。这两人也是有分工的:普门和尚负责招募人马修建磴道和寺庙,潘之恒呢,则负责筹资,另外就是邀请和组织当时的文化名人来黄山,为黄山写文章,宣传黄山。

  普门和潘之恒所处的晚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时代:朱家天下出现了少有的宽松局面,经济发展迅速,自由市场发达,尤其是东南一些大城市,还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明万历时的黄山开发,持续了近二十年,开山凿石,修建磴道,创建了朱砂庵(之后被敕封为护国慈光寺)、文殊院、大悲院。在开发黄山前后,潘之恒还为推介徽州做了很多工作,由他出面或者参与,先后邀请了冯梦祯、董其昌、李日华、徐霞客、钱谦益等人来徽州,为徽州和黄山更多走向东南,立下了汗马功劳。

  晚明之时,新安画派还没有正式形成。那时候推广黄山,主要还是靠文章。《徐霞客游记》经晚明时期江南文化领袖钱谦益作序推出后,一时让黄山盛名远扬。徐霞客死后,钱谦益带着董小宛来黄山,著有《游黄山记九篇》及诗歌20余首,后人盛赞“此山名作,向推虞山”。明代方拱乾的《游黄山记》一文,记述夜宿光明顶东麓所见:白云骤起,一轮明月当空,瞬息间,月亮的四周生出奇妙光轮,“轮影垂垂动光彩,吐月摇空空欲改。”这其实也是将黄山当作仙山来描述。钱谦益与方拱乾将黄山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后,很多人为别的山岳表示不服气。清代康熙年间太平县令陈九陛也有些心虚。陈知县亲自登山,攀天都,登莲花,游北海,观群峰,最后感觉无论是钱谦益、方拱乾还是徐霞客,对黄山的赞美之词一点也不为过。到了狮子林后,陈知县兴奋地在堂壁题下“岂有此理,说也不信;真正妙绝,到此方知”。自此之后,人们将狮子林面前的山峰称为始信峰。

两都风采,气象万千

  潘之恒邀请别人写黄山,自己也不闲着。1613年,潘之恒与普门等人携手登上天都峰顶,写下《天都峰绝顶记》。此后又接连写下《圆通庵疏》《觉海庵疏》《天都峰三奇记》《莲花峰记》等数十篇关于黄山的文章。潘之恒对于祥云缭绕的西海群峰景色描写为“削玉攒翠,起伏万状,无风而振,不树而涛,不蜃而嘘,不犀而骇”,以为“余认此峰四十余年,凡向背转仄,晴雨寒暑变态,皆得其神情”。如此文字,见解独特,非得有一往情深才能写得出。

  徽州本地才子许楚(芳城)所撰《黄山赋》,也不输于东南诸大家。1628年,二十四岁的许楚游黄山,夜宿莲花峰顶:“又东下里许,自众峰汲烟而上,莲花解蒂而下,峭然中起,为大悲顶。大悲顶去莲花峰势如垂绅,然非岚敛雾霁,举首不见。越此渐分后海矣。大抵莲花以东为前海,西为后海。前海寒瘠,以石为骨,石则嶙峋奇崛,不偶平障,故山川出云,郁而多采……”时人以为许楚《黄山赋》和《新安赋》不让东汉班固“两都赋”,即《东都赋》和《西都赋》,这个评价极高。王士祯在看了许楚的《新安赋》后,也情不自禁叹曰:“三百年来无此作矣!”

  1783年,时年68岁的“风流教主”袁枚,也禁不住诱惑来到了黄山。袁枚在黄山共七天,所写《游黄山记》记述了前四日游黄山的情形。文中记述一个场景很有意思:袁枚正在文殊院(玉屏楼)小憩,没想到“云走入夺舍,顷刻混沌,两人坐,辨声而已。”过了一会,云彩退出了寺门,袁枚乘着天晴向北海一带赶去。到了北海之处,袁枚登上了清凉台,看到了茫茫的云海,“食顷,有白练绕树,僧喜告曰:‘此云铺海也。’初濛濛然,镕银散绵,良久浑成一片。青山群露角尖,类大盘凝脂中有笋脯矗现状。俄而离散,则万峰簇簇,仍还原形。”

  有关黄山佳篇中,还有乾嘉学派经学大师张惠言的作品。1785年,张惠言在徽州岩镇坐馆期间曾游黄山,“居山中者七日,往来道途者三日”。三年后,也就是乾隆五十三年(1788),张惠言写下了《游黄山记》及《黄山赋》,文章沉博绝丽,雅正雄奇,既有暗含视角的移动秩序,也有着云蒸霞蔚的浪漫想象。《黄山赋》被誉为写黄山最好的文章之一。在此之后,刘大櫆、龚自珍、魏源等,都分别攀登过黄山,也曾写下诗文,发出了由衷的叹喟。黄山正是通过这些文章,由“锁在深山人未识”,成为“归来不看岳”了。

  在黄山为人知晓的过程中,诗,是第一步;文,是第二步;画,是第三步。清时整体跃升的“新安画派”,由渐江、程邃、查士标、郑旼等领军,将黄山的面貌充分展示出来,让人们直接惊叹黄山的雄姿。渐江本人,就曾画了《黄山图册》60幅,幅幅精彩,让人叹喟。“新安画派”在清初之所以引人侧目,不仅在于它整体上光大了明中期以来徽州籍绘画大师汪肇、丁云鹏、程嘉燧、李流芳、李永昌等与山水共融的传统,还以黄山为题材,将黄山推得世人皆知。与此同时,像渐江等人的画,还暗藏一种有别于他人的难以述说的精神范畴的东西,或老辣苍厚,或豪纵雄浑,或愤怒忧郁,既得“元四家”之神韵,又与黄大痴、倪云林的静美、散淡不一样,在很多时候,渐江等人的画更有诗的意义,描述的不单单是景,还是深刻的“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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