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馈赠

刘瑾

  读书日那天,部门举办的首期清风读书会上,一位同事推荐了《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行甲人生笔记》,几分钟叙述听来,颇为心动。

  真正拿起书读下去,我才发现,这其实也是一本有关于内心观照、人生选择的书。书中的第一记便是讲他的母亲。母亲的善意让他学会爱别人,觉得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和大部分生命样本一样,母亲,的确是他生命成长中至情至性的一隅。

  从他生下来起,父亲就很少在家,母亲一个人带孩子、劳作挣工分,苦水里泡大,识字不多,又极有个性与主张,连孩子的名字都抛弃了农村惯有的乙丙丁戊,直接用甲,行甲,大气有魄力。母亲爱洁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怜悯,在拮据的生活中仍然关心那些比她更穷的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体面。母亲也喜欢庄重的仪式感,春节吃团年饭时总会让每一个人回忆过往,祝福未来,几十年如一日。

  母亲去世后,不论去哪儿工作,陈行甲都把母亲的遗像带在身边,兑现当初对她的承诺:“走到哪儿都把妈带着。”在巴东县当县委书记时,母亲的遗像就放在他办公室书柜的正中。在那里,他曾拒绝过大撂的金钱、名牌手表、金条,他说除了党纪国法,更有母亲的人生信条深入骨髓地影响了自己“做人干干净净。”

  在2018年底《我是演说家》节目决赛中,陈行甲的演说题目是《我和母亲》,他说,那是一次完全无法复制的演讲,讲到中间已忘记自己是在演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手和脚在发抖。向观众鞠躬时,需要把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才能维持身体平衡,就像母亲去世的那天。

  的确,童年是性格形成的渊薮,母亲则是渊薮的底色。与生俱来传承的品行,贯穿了他行为的始终,根深蒂固。他在从政和做公益事业中的悲悯之心,同样来自母亲。在巴东这个深度贫困县的五年多时间里,他和贫困户帮扶结对,和艾滋病患者共处,他用个人的一点力量,帮助最贫弱的人们找回活着的尊严。这种对弱者的悲悯,也让他最终走上了公益之路。

  这是一种爱的延续,领受与看见充分滋养的爱,然后去爱别人。因为,爱满自溢,而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

  无论是阅读母亲这一章,还是观看演说比赛视频,蓦然的感动四处生发,发之于人之常情、常理,也唤醒连接对自己母亲的回忆。母亲是天然港湾,是细流,也是凛然于前的山和云。她的陪伴,如同大自然中浸润,不知不觉中雕刻与塑造了自己。现实中,这份影响的感知或深或浅。我们从小在作文中写母亲,写到无话可说,无事可讲。越写,母亲仿佛越来越远,生疏陌生。陈行甲对母亲的感知如此深刻、清晰、流畅、真实、自然,刻入生命的根本。他说,愿带着母亲赋予的初心,带着付出全部爱之后的满足感去天堂拥抱她。

  “我的妈妈像一根火柴,她发出的微光照亮过那个山村。我愿意做一根蜡烛,燃烧自己去照亮那些弱者前行的路程。”这是陈行甲的肺腑之言。

  我想母亲给予他的干净、悲悯之心,足以让他活成一个有风骨、有道义、有血肉的人。无论做什么,也都可以自有天地。所以,他是幸运的。他的经历、敏感、悟性,构建了这一份朴实又别致的母子关系。活于人世间,于价值与意义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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