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坡原创
最近一直在看脱口秀。我太依赖语言类节目了,评书、相声、情景喜剧、脱口秀,我觉得它们的内核是一样的,就是表现说话的魅力。最近在家吃午饭,边吃边刷《权力的游戏》,然后就总是回忆起上大学的时候,在宿舍里一边吃饭一边刷《武林外传》,哎,一晃岁数翻倍了。
脱口秀有什么用?可以让人笑,当然。《权力的游戏》有一幕莫名心酸,小恶魔和弥桑黛、灰虫子留守弥林城,小恶魔是贵族出身,后边俩是奴隶出身。小恶魔不管在哪里,都是一边喝酒一边滔滔不绝,这回他很苦恼,因为弥桑黛、灰虫子很沉默,小恶魔讲笑话他们也笑不出来。弥桑黛稍微好一点,她给灰虫子解释,笑话是故事,你不要把每句话都当成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跟他们的性格有关,但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出身。小恶魔虽然是个被父亲厌恶的侏儒,但他毕竟是个贵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生活,他的语言就这样磨练出来的。他又很聪明,可以洞察话语、现实和人的内心之间有许多的偏差。在政治斗争中,这为他赢得了生存机遇。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可以在语言所生成的不同世界之间自由跳跃,获取乐趣。
仅仅通过说话就能获取乐趣,是人随身携带的虚拟现实技术。但是奴隶出身的弥桑黛、灰虫子,虽然也很聪明,却没有机会发展语言技能。他们的生活单调而枯燥,不论是战斗训练还是侍奉别人,都只需要遵从简单的指令,身边也只有和自己一样精神贫瘠的同类。可想而知,奴隶主也不希望他们变得能说会道。这导致他们的语言和他们的生活贴得十分紧密,紧到窒息的程度,他们只有一个世界,就是命运不能自主的现实世界。
幽默需要人可以在不同的世界之间跳入跳出,你短暂地属于一个世界,从中获取快乐和慰藉,但你知道自己的元神在另外一个地方,别人无法侵犯的地方。如果无法感到元神的安稳,你是无法轻松笑出来的。
奴隶最大的悲哀在于,他们被剥夺了想象的能力,他们遗忘了人的内心是可以分裂的,人是可以同时身处多个地方的,所以他们把一切话语都看得很实。一句话,要么在命令我,要么在帮助我,要么在危害我,话语是主体,我是客体,两者紧密结合。他们内部没有无法破解的黑匣子,而自由民都是有黑匣子的。黑匣子就是自我,奴隶没有自我,所以他们听不懂笑话。哪怕被解放之后,他们的内心依然僵固,他们的语言依然贫瘠,他们想要听的可能就是,你得说我好,说我的敌人坏。他们把听到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与自己的现实境遇紧密挂钩。
殊不知作为自由民的意思就是,说与听是分开的,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这样笑话才能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如果内在的主体被破坏了,一个笑话进来,是找不到运行程序的。你讲南极的企鹅吃饭睡觉打豆豆,他说这是霸凌。
对于听不懂笑话的人,我现在的态度是同情但不迁就,因为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将来也能感受到迟来的快乐,笑笑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傻,然后原谅自己。但如果他们赢了,我们就逃无可逃了,因为内心作为最后的堡垒都将被攻破。我对我们现在的脱口秀水平并不是那么满意,但思来想去,还是要致敬每一个仍在认真讲笑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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