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深记者 洪 声 备受广大股民关注的二板市场，经过两年多的风雨，至今仍是只见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最近，在本报和深圳市创业投资同业公会等单位联合主办的“2001中国资本市场名人论坛”上，著名经济学家樊纲认为二板市场应淡化创业概念，突出民营科技内涵，并表示深圳二板市场迟迟不能开市，将耽误中国那些有前途的企业──民营科技企业，甚至对国民经济的长远发展产生不良影响。对二板市场的有关问题，本报记者专访了樊纲先生。 二板市场要早开 记者：二板市场开市时间表一推再推，最近证监会“一元顾问”梁定邦先生认为可能会在明年初推出。但是官方至今无明确消息。您认为二板市场开市时间不能确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樊纲：二板市场至今不能开市的原因，虽然不排除担心二板市场会分流主板市场资金等因素，但主要症结仍是观念问题，其争论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二板市场的功能性质如何确定；二是纳斯达克指数暴跌，国内二板市场能不能独善身；三是以民企为主体的二板市场能不能监管好。 记者：市场的争论似乎已白热化，排队等候在二板上市的民营企业却是日子难熬。毕竟时间的消失会导致筹资成本的上升。 樊纲：事实上，国内第一批进入二板上市申请和准备期间企业有230多家，他们基本上已不是处在创业阶段，大多有好几年盈利纪录，并进入发展高增长期。这些企业基本上是在传统行业中有自主技术和知识产权的中小民营企业。 可以说，这些民营企业是中国成长前景最被看好的企业，但因为融资难限制了企业的发展。尤其是在等候二板上市期间，不能寻找别的融资渠道，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商业机会流失。二板市场开市时间太迟，将会耽误一批中国最有前途的企业。 记者：美国纳斯达克已经从高峰处往下跌去六成，全球因此怀疑二板市场已不合时宜。您认为国内二板市场离股民到底有多远？何时才是推出的最佳时间呢？ 樊纲：纳斯达克以及香港与韩国等地二板市场的暴跌，主要原因是过去几年中炒作网络股过于疯狂，巨大的风险投资基金投入到毫无利润的网络公司，结果网络概念泡沫破灭，这些二板市场便自然而然的一跌再跌。 但是，我认为纳斯达克市场泡沫破灭，却正是国内二板市场开市的大好时机。可以想象，如果国内二板市场在去年3月纳指最高峰时上市，现在可能正是跌得惨不忍睹。因为那时市场普遍心态是趁二板上市恶炒一把，在心态浮躁状态下二板市场很可能遭到恶炒，到今天的结局便是随纳指跳水跌得更惨。据美国一些专家研究，纳指要恢复到去年的高位需要10至15年的时间。国内去年3月要是上了二板市场，很可能是从此一蹶不振。 纳斯达克的下跌揭示了创业的艰辛与风险，其为发展中国家开办二板市场提供了前车之鉴，也让中国的企业和股民提高了风险意识，可使国内二板市场少走一些弯路。 记者：国家近几年来大力提倡发展民营经济，但是，民营企业由于业务量小，可抵押固定资产少等原因难以获得银行贷款，二板市场创立是否让民企搭上了融资快车？ 樊纲：国内民营企业融资渠道狭窄，去银行贷款很难，与此同时，主板市场基本上为国企服务。二板市场的创立，不仅解决了民企融资问题，也解决了民企的发展动力和机制问题。 在西方发达国家，股市不论是主板还是二板，都不存在不能为私有企业融资的问题。但国内投资恰恰缺乏一个多层次的资本市场和融资渠道，这从而直接限制了一批有发展潜力的民企的壮大发展。 二板不应搞成创业板 记者：在美国纳指暴跌前，人们一提到二板市场，首先想到的是高科技的高收益，现在却似乎是想到高科技便又想到了高风险泡沫，这里面有无认识的误区？ 樊纲：从历史经验来看，几乎每次新的技术革命都带来大的技术泡沫。像暴炒铁路、航空概念股的时期，连一列火车、一架飞机都没有，到后来的结果就是90％的铁路或航空公司被淘汰。网络股在还没真正赢利的时候，股价已被炒上天，这是历史重演，但却有其必然性。 可以说，技术泡沫的产生，正是证券资本市场使新技术得以应用和实现的特殊方式。在新技术产生的初期，通过股票利润的飙升使新技术企业筹集大量资源。第二步便是通过优胜劣汰将新技术泡沫淘汰整合掉，让适应市场生存的商业模式和应用模式壮大发展。 要搞好风险投资和创业板市场，必须要认清创业的风险，要认识到其成功率往往很低。曾经有人提出过去10年美国风险投资基金的成功率达34％。此说法我感觉容易让人产生误解，首先，这个34％的概念，是建立在美国十年大牛市的基础上。其次，风险投资的成功率与上市公司总数达3300多家，但其中1700多家已经退市摘牌。投资这3300多家上市公司的风险投资基金都是成功的，但另外1700多家下市公司却并不成功。 一般来说，风险投资最初发展阶段大多为10％，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功率。国内二板市场要建立，必须认清风险所在，应尽量避免大起大落。 记者：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公司退市率如此之高，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二板市场的风险是否也很大？ 樊纲：对正处于体制转轨期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创办二板的风险比发达国家要大。发达国家资本市场较成熟，风险资本退出出口较多。相比之下，国内前些年成立的风险资本多以政府为主，市场退出出口几乎没有，而且我国目前的风险资本风险远大于十年前美国成立的资本。如果二板市场迟迟不开市，风险累积将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技术落后国家风险投资的，远远比技术领先的发达国家要大，在赢家通吃的时代，技术领先的企业可以先进入市场，占用更多的风险资金，享受行业上升期带来的好处。像美国近年来新经济的成功，关键是其利用全球新经济龙头的优势，向全球销售电脑软件、硬件等产品。发达国家成功率越高，发展中国家的风险便越大。 记者：既然二板市场如此之大， 那我国二板市场有无避险之道呢？ 樊纲：发展中国家不需要一个创业板市场，国内创立二板市场，不应搞成创业板，应该非常谨慎地对待不盈利企业的上市问题。实际上，和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相比，国内大多数企业都处于创业阶段。而允许非赢利公司上市，在国内目前的经济体制和科技水平等特殊国情下，二板市场存在风险极大。 不过，发展中国家不需要一个创业板市场，并不等于不向高科技、民营企业开辟一个二板市场。在某种程度上，把二板市场叫做科技板市场，或者民营企业板或者更好。应该鼓励将二板市场的资源配置在民营企业和传统产业中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企业，这样市场风险较小，更符合我国国情，更符合现阶段发展水平和资本市场发展水平。 二板市场更易监管 记者：有人认为，以国企上市公司为主体的主板市场要监管好是个大难事，最近便有“亿安”黑庄等事件产生。相比之下，二板市场如果以私有民营企业为主体，那要监管好更是难上加难。这个观点对吗？ 樊纲：长期以来，各行各业都担心民企难管，而国企可以直接管人管物，好管得多。其实情况正好相反，民企最好管。因为民企出问题，可以依法办理，该抓人的抓人，该关企业的便关企业。但是，国企很多是打着国家的名义搞腐败，让企业摘牌停牌更是难上加难。 记者：人们最担心二板市场出现的问题是民企上市公司的道德风险。如何防止民企上市成功后圈钱完毕就开溜呢？ 樊纲：要防范二板市场的道德风险，关键要靠制度，监管制度设定的前提就是用制度去防止上市公司“使坏”。 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国内主板市场上市公司中存在莨莠不齐现象，甚至个别上市公司上市不到一年就亏损。有的国企则上市圈钱后不知道干什么。而二板市场的成立，将为我国证券市场监管制度的完善提供一个机会。应做到监督更严，监管更落实，并在设计监管方案时注重主板市场存在的制度缺陷，使二板市场有更为完善的监管方式和规则，为日后主板市场加强监督提供样板和借鉴。可以说，以民营企业为主体的二板市场的开通，对中国资本市场的长远发展是一个推动。 记者：有人认为在目前的国际国内市场氛围下，二板市场推出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 樊纲：从某种意义上讲，二板市场的成立永远不可能完全准备好。因为很多新事物必须在实践中出了问题，才能认识到如何去监管。尽管二板市场有别国的经验可以借鉴，但是永远也不可能在完全准备好了才去“抄”，有些东西不经过实践，可能连“抄”都不会“抄”。监管二板市场，只有在实践中去摸索成功经验。尤其是对一些在中国特有国情中出现的“丑闻”和“黑幕”，不得用符合国情的特有方式去解决。因此，没准备好永远不是借口。 总之，在当前纳指暴跌、民企急需开辟新融资渠道的情况下，二板市场应该早开，同时也应走现实地符合国情的道路，尽量减少泡沫产生，创办一个健康发展的二板市场来推动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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