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药大案纪实20：过期药害了多少人

    长期以来，在苏鲁豫皖地区，有一股迅猛的假药暗流在涌动，那便是假冒人用狂犬疫苗。这股暗流一度惊动了中南海，国务院总理亲自批示，公安部挂牌督办，国家药监局将它列为2003年度“联合打击制售假劣药品、医疗器械违法犯罪活动”的“全国第一大案”。

　　20、“过期药”害了多少人？

　　“药店里的营业员一般都会看人给药。如果对方看起来老实巴交、不太懂药的样子，基本就是他倒霉了。”最新一期《新民周刊》刊登记者调查文章——药店自曝“回炉”黑幕。

　　郑玉敏的药店开在山东某市的繁华地段。1992年她离开国营医药公司下海，凭着自己在医药系统的人脉和跟厂家的铁关系，十几年来将一家小药店发展成声势颇大的著名药房。然而这位女老板直言不讳：“过期药我们也在卖，正规药店做这种买卖在行业里根本不是秘密。”

　　一位连锁药行的总经理介绍说，一般药品距离过期时限还有6个月时，药店就开始联系厂家退货换货，同时药店内开始平价促销。距有效期1个月左右的药品要作报损处理。

　　郑玉敏说：“像我们这种大药店向厂家订药时都有放货协议。假设这个季度订厂家10万元的货，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回款，没卖完就过期的药，厂家负责全部回收，药店没有一点损失，我们才不用操心。报损的事没做过，货都退回去了，报什么呀？我这十来年都没听说哪家药店报过损。”

　　如此，厂家岂不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郑玉敏说：“他们才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厂家收回这些过期药，会打散了掺在新药里一起卖。有的厂家嫌费事，干脆换个包装、生产日期就出厂。”

　　“这样的‘回炉药’一点都不便宜，他们照原价卖，也不会告诉你哪些是翻新的，哪些是好的。不过在这行时间长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厂家名字我不能告诉你，绝对是‘正规军’。”

　　一边是厂家回收药店的过期药，另一边，药店也会采购一些有销路的“回炉药”。

　　“许多药品零售和批发商都会通过非正规渠道进货，这些药五花八门，药效、保质期可就不好说了。这里面也分门庭。一些医院管药库的跟药店有勾结，把已经过账预备销毁的过期药倒卖给有关系的药店。走街串巷的药贩子一手托两家，这边回收那边联系私人诊所、小药店。也有的来找大药店兜售。他们一般会试探一下：‘有种药，各方面和某某牌一样，也叫某某牌，但是价格要优惠得多。’我一听没有正规手续，二听价格低廉，马上就明白：不是过期就是假药！感兴趣的话就问一下。”

　　“我们采购的对象基本上知根知底，不是医药公司的熟人就是卫生系统有能耐的人。一些医药公司手上至少存有几十万的过期药。”

　　郑玉敏说：“不管什么过期药都可以进，越贵的越要，不怕贵！药店甚至最喜欢过期的保健品、特效药，绝对暴利。你看‘贺普丁’在药店的零售价是250多元，药贩子最多七八十块钱收过来，加个几十块就可以卖。”

　　“我们属于胆小的，只敢卖那些翻新的过期药。有些药店直接卖原包装的过期药或是自己加工，赚得更多。”

　　郑玉敏表示收购来的过期药在药库、柜台上都是单独放。“盒子是新的，拆开还是能看出问题。过期针剂会浑浊，中成药会霉变，有漂洗的痕迹。药店里的营业员一般都会看人给药。如果对方看起来老实巴交、不太懂药的样子，基本就是他倒霉了。”

　　“我们的过期药零售居多，也有一部分卖给了个体诊所。他们才不管质量，只比谁家价格低，越过期越好卖。”

　　这么多年来郑玉敏从没失过手。“营业员肯定不敢说，药剂师更不会检举。”郑玉敏告诉记者：“请一个药剂师坐堂年费三四万，我才不这么傻。不少医院里面的医生轮流来我这里兼职，一个月800块就打发了。他们本来就是赚外快，落得闷声大发财。”

　　“监管部门也不来找麻烦。我在医药公司干了20多年，跟这些部门经常打交道，关系相当不错，他们有检查都会提前通知我。3月份有个部门弄了点过期药，说是从不法商贩手上收来的，叫记者来拍照搞了一个销毁活动。其实那些药都是我们主动‘配合’的。”

　　“有的药店就不怎么卖正规药，我们这一点半点的还能出事吗？”

　　医院过期药应申报药监局统一销毁，但总有一部分过期药“莫名消失”。

　　利益的驱使，不少药厂偷偷“还魂”过期药，过期药“还魂”再生，已经不再是几个无良商贩的小打小闹。

　　在一些城市，记者发现过期药地下市场已经出现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并形成以帮派性质的药贩通过各种渠道回收过期失效药，在地下仓库翻新后贩卖至一些欠发达地区的农村。

　　在药厂，有人告诉记者，把退回的过期药品“还魂”后重新包装上市，已经是业界公开的秘密。

　　一些医院和药店的业内人士自曝黑幕：他们会帮助合作伙伴——药厂，在病人身上“消化”过期药。

　　药学专家说：从严格意义上讲，过期药物已经是一种医疗垃圾。据国家卫生部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推算，我国每年因药物不良反应住院的病人达250万。在住院病人中，每年约有19.2万人死于药物不良反应。

　　杭州市中山中路某小区门口，七八个老人正围在一起下象棋。一个30多岁的女子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女子坐在距老人们不远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叠报纸，但她的目光始终盯着过往行人手中的袋子。

　　下期：有一些过期药已经通过主流渠道进入了个别平价药品超市。而更多翻新后的过期药则被运出杭州。而后销往浙江、福建、江西、江苏、上海一带，最终销往安徽、河南等欠发达省份的农村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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