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二上午(1月9日),已连续9个跌停、处于流言漩涡中的中科创业(0048)总经理欧锡钊在接受本报独家采访时说:“我们已经被流言包围了,公司有必要把事件讲清楚。”这是“中科创业事件”爆发之后,这家上市公司高层首次面对传媒。
中科创业(注:“中科创业”指在深交所挂牌的深圳中科创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价已从崩盘前2000年12月22日的每股收市价33.59元跌至今年1月9日收盘价的13.01元。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中科创业的股价在本周三发生了中国股市历史上前所未见的重大转变——开盘跌停后不久,一个神秘买主陡然从地下冒了出来——一口气在三分钟内,吞下4000万至5000万股,直至封涨停板,全天总成交量52010900股。11日,中科创业仍然低开高走,收市保持4.96%的涨幅。
K先生(北京中科创业公司CEO吕梁)是整个“中科创业事件”的核心人物,“虽然吕梁在中科创业没担任任何职务——在完成中科创业重组后,即隐身幕后。但事实上,中科创业的11名董事中,有7名与中科系有关。”引爆“中科创业事件”的正是吕梁本人。
本月1日,中科创业6名董事和2名监事集体辞职。紧接着,“K工作室”1月4日公开发表《中科创业崩盘内幕大揭秘》。该文称:“北京机构真正接手康达尔(中科创业前公司名称)之后,才发现实际已经落入投资圈套。”还称,“北京机构为了彻底解决康达尔的财务虚数,铤而走险,试图打造一个新型的工具,用股票市值的虚数来填补企业多年积累的巨额的财务虚数。”
而从中科创业二级市场表现来看,该股在2000年1月从40元左右拔地而起,在一个半月内上升到84元的天价。此后,该股从65元左右(复权价)缓慢下滑,直至12月25日突然出现接连9个交易日的大跳水。
中科事件由此浮出水面。
“中科事件”导火线
本月1日下午16时,深圳中科创业公司收到来自北京的8份公司董事及监事的传真——6位董事、2位监事——董事龚增力、王海钧、张永政、石亚君、宁欣然、王伟东,监事长林东、监事赵翔明提出辞职。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大规模的高层地震,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事前竟毫不知情。
8名高层人士除常务董事龚增力外,其余7名高层辞职理由几乎一致:长期工作在北京,很难正常履行职责。而龚增力辞职主要提出三个方面理由:一、由于第三届董事会有6名董事居住在外地,而公司日常经营中诸如向银行借新还旧之类的业务三两天就需要董事会出具决议,让6名董事频频开会签署文件几乎根本就不可能。于是,他们都书面委托他出席董事会,虽然每次开会前都知会并咨询他们的意见和态度,但是长期这样工作,他深感责任重大,难负重荷。
二、在公司日常经营活动中,大多事务他无法介入,很多事情到他这里只是需要签字而全然不知决策经过。比如公司融资和资金调拨事务,他只是在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财务总监、总经理和董事长都签署意见后,作为最后一个程序,代表董事会签字,他觉得,他和他所代表的6名董事已由决策机器蜕变成程序机器。
三、公司大股东对公司经营理念上的分歧也使得他难以适从,甚至痛苦。
龚还在辞职报告中称:“辞职可以为新董事让开位置,让他们尽早进入情况。”
欧透露,接到这批辞职报告后,公司经营班子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对此作出的判断是——公司股权变更或者股权已被质押,要腾出位置来。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8份辞职报告日期不尽相同——监事长林东、监事王伟东、董事张永政、王海钧辞职日期为2000年12月28日,董事石亚君辞职日期为12月29日,董事宁欣然为12月30日,常务董事龚增力、监事赵翔明则为2001年1月1日。但是,上述辞职报告均是本月1日,同时从北京集中传真过来的。然而,上述董事和监事,分别代表着不同股东的股权,如此联合倒戈,市场人士认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可能来自于一个利益集团。
有知情人士认为,操纵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人物是并未在中科创业担任任何职务、一直隐居幕后的北京中科创业公司CEO吕梁。龚增力曾经公开说:“我只是吕梁的一个传声筒。”公司原康达尔方面的管理人员也证实确有此事,公司董事会即使讨论最简单的问题,龚也会向吕请示。
龚增力在该公司还有一个总经理特别顾问的头衔。根据董事会分工,总经理欧锡钊分管饲料、养殖、地产、运输等公司原有传统业务,龚分管行政、人事、秘书处,并在已有融资部的基础上,龚专门成立了资金二部,而且“资金二部只有龚一个人有权过问”。据悉,该部主要职能是与上海中科方面进行资金往来衔接,同时,龚还兼上海中科公司的法人代表。
一个奇怪的现象由此产生了——一个公司存在着两个资金管理部门,资金一部主要负责传统产业的资金管理,资金二部则从事资本运营。而且,公司由此形成两块互不干涉的“独立王国”——北京中科系主管资本运营,老康达尔系主管传统产业经营。知情人士称,中科创业虽然持有上海中科70%股权,但由龚担任上海中科创业公司董事长,中科创业经营班子中老康达尔方面事前居然也一无所知。谁在操控0048?
深圳中科创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8月12日的《2000年中期报告摘要》显示,该公司前5名股东分别是:深圳市龙岗区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有的国有股占36.16%、海南燕园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法人股占22.5%、海南沃和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法人股占10.38%、北京英特泰投资顾问有限公司国有股转配股占2.59%、民乐燕园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法人股占1.73%。招知情人士透露,海南燕园、海南沃和、民乐燕园的母公司均为北京中科,而北京英特泰公司的核心人物正是“因投资康达尔被深度套牢”的朱焕良。
虽然从单一股本结构来看,龙岗区投资管理公司仍以36.16%为第一大股东,但中科创业的经营者承认,事实上,吕氏控制的海南燕园、海南沃和、民乐燕园及其它流通股权总量已超过龙岗投资的股权。北京中科系实际上已经控制了中科创业董事会和股东大会。
中科创业高层人士称,公司董事会早已成了摆设,因为凡是涉及股份公司利益的决策,都会形成两股对立的力量。但是,由于北京中科系占了董事会7个席位,所以很多重大决策,只要他们一提出,就会以微弱股权优势获得通过。而且,该系大部分董事会成员极少出席董事会,往往由龚一个人代表七名董事表决。他说:“董事会等于龚一个人说了算。”
事实证明,该公司两大股东的确在事关公司利益的重大决策上演绎两股力量交锋。2000年4月10日,该公司以通讯方式召开的该年度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会议以占到会股份的53.7%赞成、46.3%反对,通过了《关于参与组建(中国电子商务联合网)的议案》。这位高层人士表示,赞成的股份即为北京中科系,反对的则为龙岗区投资为主的康达尔体系。他称:“我们反对的理由是,这个网络注册资本高达6亿元,而本公司占15%,这意味着要出资9000万元。我们认为风险太大。”
去年8月1日,该公司董事会又以55.05%的表决股权通过了以6973.95万元受让海南中网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及中科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分别持有的上海中科创业公司50%、20%的股权。
去年11月30日,该公司再次上演与此雷同的翻版临时股东大会。北京中科系提出的为迅速扩大新生力公司(中科创业占85%股权)生产经营规模,将原新生力3000万元注册资本增加到2亿元,中科创业公司需相应增资14450万元。最后的表决结果,仍然是赞成54.86%,反对45.14%。
这位公司高层人士说:“他们的许多行为我们都不理解,不断的倒来倒去,到底是为什么?”他坦陈:“反对的声音都是我们发出的,但他们实际上已经控制了董事会和股东大会,我们的声音已经不起作用了。” 三个圈套?
这位高层人士坦陈:“新股东(指中科系)没有带一分钱进来,他们大多在玩财务游戏。”1999年12月17日,该公司召开董事会第十二次会议,中科创业公司将其所持有的深圳市康达尔(集团)运输有限公司的45%股权,以4500万元转让给北京中科的关联公司——海南禾华公司,从账面上看,此次转让股权收益2930万元。但事实上,这笔收益仅仅只在中科创业账面上过了一下,4500万元便被龚主管的资金二部转至上海中西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购买了三个药号——溴氟菊酯、每日参和盐酸氟西汀,迄今为止,这三个药号仍未投产更未产生效益。欧证实:“卖运输公司45%股权的4500万元,一分钱也没过来。”
然而,由此为中科创业公司带来了另一个麻烦,因为2930万元实际上仅仅只是账面股权收益,资金实际并未到账。但是,公司为此上缴了数百万元的税金及为股东分红。有关人士表示:“公司损失很大,等于白白丢掉了运输公司45%股权。”
在出售运输公司股权时,北京中科方面转达吕梁的意图:“这仅仅是一个财务安排。”而至于购买三个药号,针对中科创业经营班子“我们不懂药”的反对声音,吕梁称:“我们在引导你们,而且这几个药号将来还可以卖掉赚更多的钱。”吕主张购买药号的一个重要依据是,其中一个药品在美国每年销售额就高达80多亿美元。
“另一个圈套是购买胜利股份900万股法人转配股和鲁银投资1500万股法人股,这两个公司股权投资加起来,约1亿元左右。颇为奇怪的是,这1亿元资金完全由中科创业公司支付,但是购买来的股权则完全落在了上海中科的名下,而此时,中科创业与上海中科两个公司尚没有任何产权关系。”
中科创业经营班子发现这个问题后,要求上海中科把股票完全过户至中科创业名下,但吕多方托辞推延,迫于中科创业屡屡追究,吕梁又提出另一个方案:“干脆中科创业收购上海中科算了,那就等于是公司的了。”
无奈之下,中科创业用那1亿元左右的胜利股份、鲁银投资的股权收购了上海中科70%的股份,中科创业公司由此被迫成为上海中科的股东。不过,虽然成了它的第一大股东,但上海中科仍然游离于中科创业之外,经营方面的事务一概不告知深圳方面。吕梁的解释是:“中科创业和上海中科是两个独立法人,上海中科是董事会管的事,深圳经营班子只管中科创业的生产经营。”甚至由中科创业派去上海中科的总经理,连办公桌也不予安排。
欧锡钊称,上海中科至今尚未开过一次股东大会,董事长是谁也不知道。更令人费解的是,中科创业方面从去年8月已收购上海中科,但是工商过户被拖至12月底才完成,这中间的4个月,中科创业方面根本插不进去。
“去年8月至12月,上海中科做了大量的幕后操作。”在上海中科股权变更后,中科创业方面在年底准备出让一部分股权,但发现胜利股份900万股法人转配股已被申银万国[微博]某营业部冻结,理由是:涉及融资问题。至于具体原因至今仍不清楚,而且,这部分股权又被其它单位加冻。
据悉,2000年12月27日,在中科创业连续跌停2天后,北京中科方面作出紧急安排:将上海中科持有的1500万股鲁银投资法人股权以每股2.8元价格转让给九州泰和公司。缘何要将鲁银投资股权急急出手?北京中科方面的解释是:再不出手,这笔股权可能被冻结。
北京中科方面来电要中科创业董事长陈枫盖章同意,被陈拒绝。然而,次日上海中科方面来电称,该公司公章已被北京派来的人取走了。同一天,鲁银投资发布公告称,中科创业持有1500万股法人股权被九州泰和收购。
经中科创业公司大股东——龙岗投资和经营班子研究后,28日中科创业派人赴京告之九州泰和:鲁银投资股权由中科创业全资所有,其它人无权转卖。并提出,钱不能支付给北京中科方面。
据悉,上海中科公司实际上已经关门,目前员工已作鸟兽散。到底谁玩谁?
本月4日,《投资快报》发表《中科创业崩盘内幕大揭秘》使本已连续数日跌停的中科创业再度火上浇油,各种版本的说法铺天盖地。该文点燃战火的另一个原因是,一直隐居幕后的北京中科CEO吕梁站到了前台,直指中科创业诸多内幕问题。而这些问题,每一个都触目惊心。
为此,本报记者将文中提及的五个重大问题摆上桌面,与中科创业经营主管面对面地进行采访。
疑问一:吕梁认为,北京机构真正接手康达尔后,才发现实际上已落入了投资圈套,您对此作何评论?
高层人士(简称“高”):吕梁当时以燕园公司名义跟我们谈合作的时候,提出了三个收购条件:一、收购的股权全部支付现金;二、不当大股东;三、不派董事长和总经理。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三点承诺都做到了,但吕梁当时承诺以燕园公司一家公司持有股权,结果全部分散了,虽然他们不是单一大股东,实际上他总共持有的股权,已经超过了单一大股东——龙岗区投资管理公司。
他们说不派人干预公司经营,结果是派的一名常务董事就代表了七名董事的表决权,从公司利益来讲,很多我们不愿做的买卖,都在7位董事所代表的多数股权下被董事会表决强行通过,他们早就计算好每一个步骤的。
康达尔汽车运输公司是一个收入相当稳定的公司,被迫将45%股权卖给了吕梁的关联公司——海南禾华,得来的4500万元又被他们弄去买了三个至今束之高阁的药号。中科创业公司不但没得到一分钱,而且运输公司45%被白白吃掉了。
购买胜利股份和鲁银投资的股权,也是中科创业公司出的钱,然而却被神秘转到了上海中科名下,而且又被他们拿去融资,融来的资金又到哪里去了呢?稍有头脑的人想一想,就知道谁在玩谁了。现在可以看一看,玩的那帮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帮搞实业的人。
疑问二:吕梁说康达尔其实早已烂掉,而且传统产业亏损严重?
高:吕梁在与康达尔谈合作时,未来的新股东代表把康达尔所有的财务报表拿去看了整整三个月,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而且,在合作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们也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在重组之前,康达尔一直是做传统产业的,虽然利润率不高,但收益相当稳定,运输、饲料、养殖、地产、自来水厂几块加起来,每年的利润都在5000万元左右。到现在为止,传统产业这一块收入仍然很稳定。
疑问三:吕梁称,为配合二级市场庄家炒作,包装业绩导致企业财务虚数黑洞巨大,这是真的吗?
高:只要认真查一查中科创业从1994年上市后的每股收益就可以得出结论。1994年每股收益为0.362元,1995年每股收益是0.37元,1996年为0.277元,1997年为0.13元,1998年0.142元,1999年为0.21元。
吕梁去年要公司把1999年每股收益做成0.8元,2000年做成2元。我就跟他讲,这事我们做不了,因为公司没有这么多盈利呀。后来,他骂我们不配合他,甚至想召开董事会把我们这些不听话的都炒掉。
疑问四:吕梁说公司不仅没有土地资源,而且卷入了走私。
高:我们现在的土地储备有:在坑梓农业用地1993亩、综合用地1000亩(深圳沙井533亩,西乡427亩)、布吉商品房用地6万平方米、市区商品房用地1.5万平方米。这些都是明摆着的。
至于走私问题。1997年,由于康达尔出口香港活鸡时,恰遇禽流感,鸡价下跌,外管局收汇数与报关单不符,被罚款1.8万元。这不叫走私吧。
疑问五:吕梁称,为彻底解决康达尔的财务虚数,北京机构铤而走险,试图打造一个新型的财务工具,用股票市值的虚数来填补企业多年积累的巨额的财务虚数。中科创业有参与二级市场炒作吗?
高:这纯粹是假话,吕梁从没拿过一分钱到公司来,外界所指的股权收益实际指的是,运输公司45%转让后的股权增值部分,而且还是账面收益。
公司从来没有炒过股票。 (本报记者罗光辉/文)
进入【新浪财经股吧】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