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谈证券市场健康发展 称股市赌场说不严谨(2)

　　［主持人］：有位网友问：现在有人说炒股票的都是有钱人，但是我们周围都是工薪阶层，把自己的血汗钱都投入了，真正有钱人是炒古董、炒房子，应该打击这些人。

　　［网友“罗义”］：委员长，我是国家级贫困县的一名政府秘书，在我们这里没有证券交易所，人们对证券的了解知之甚少。请问，证券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希望能够回答。

　　［成思危］：证券市场是发达市场经济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是研究虚拟经济的，证券市场的发展，实际是把人们手中的闲置货币变成生息资本。比如我把钱借给你，我没有参加活动，但是我的闲置货币就变成能够产生利息的资本了。但是这种个人借贷情况底下是很有限的，而且不能保证信用等问题。

　　进一步发展就产生了银行，银行就是把大家手中的闲置货币集中起来借给需要的人，就变成了能够生息的资本了。再进一步就产生了债券和股票，银行的贷款利率和存款利率有一个差额，银行靠这个来赚钱。投资者觉得我存银行收益太低，对企业来讲，觉得融资代价太高，所以发行债券可以把这个价格定在贷款利率和存款利率之间，这样大家都高兴。发行股票，企业赚钱可以多给你一点，企业不赚钱可以共担风险。

　　再进一步，由于股票和债券如果不能流通的话，我现在有钱可以买，如果家里需要用钱没办法变现，这样第三步就变成有价证券的市场化，就是可以在二级市场买卖，我需要用钱时可以变现，这样就不担心了，同时就产生了投机的可能，因为可以利用它的差价来赚钱。

　　从这个发展过程来看就可以看出证券市场的重要性，就是它可以把社会的资金集中起来优化，投给发展好的企业和部门，这样既可以使得需要发展的企业能够以比较低的成本融到资金。另一方面，也可以给投资者带来平均总体上高于债券的回报。我讲的收益是指分红加上企业的增值，它可以高于债券的回报。所以股市的本色之一就是它是一个有效的投资和融资的场所，而这两个功能是不可偏废的，是相辅相成的。这应该说是股市原来的作用，当然我们国家目前的股市还起不到这样的作用。

　　［主持人］：网友“北京糖火烧”问：您认为如何才能落实好“国九条”？

　　［成思危］：落实好国九条，我还是一句话，就是标本兼治。

　　本就是我们制度上的三个缺陷，要强调股市的投资功能，因为有时候矫枉过正。第二，要使得单边市变成双边市，要允许信用交易、融资融券、买空卖空。第三，通过试点，积极慎重的解决股权分置问题。

　　从标来看，第一，加强股市的监管，保证股市的公平、公正、公开，从披露信息入手。第二，切实落实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因为现在来看，中小投资者利益大家都讲，但是怎么样真正落实还是不够的。

　　比如说证券法有规定，如果中小投资者因为虚假信息、内幕交易或者恶意操纵市场造成损失，可以向上市公司索赔，而上市公司的董事要负连带责任。但是任何一个投资者个别去打官司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成本太高，律师费花得太多了，所以不合算。所以在国外有一种做法就是集体诉讼，中小投资者可以联合起来请一个律师打官司，国外也有这种做法，官司没打赢可以不收律师费，打赢了收更高的律师费。这样才有可能真正落实这一条。高法已经发布了有关规定、司法解释，但是实际操作上还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真正打赢不多。现在案例就一两个，说明我们还有必要进一步完善共同诉讼的制度，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再有就是怎么通过独立董事来真正监管好上市公司的内幕交易，设立独立董事的目的就是让他监管好上市公司的内幕交易，但不能说设立独立董事就能解决问题，还要解决机制问题，比如独立董事的任职条件就很重要，如果任职条件太高，(符合条件的)没多少人，那一个人当很多公司的独立董事那就管不了事了。条件太低，什么人都能当，有些人不懂经济、不懂金融，那就失去作用了。还有就是独立董事的报酬，如果不给报酬，他就没有积极性，如果报酬给得太多，就有可能被收买。所以独立董事不仅是机制的设计，还有体制的设计，这些问题都是跟制度设计有关，但是也跟当前股市的问题有关。

　　再进一步，比如监管部门的权限，现在中国证监会的监管权限比香港证监会还小，当然这个问题也会造成问题，比如有的上市公司，发现它有问题了，由于证监会没有权封它的帐号，等折腾完以后再去封，他的钱早就转移掉了。所以这也要加强监管部门的责任，赋予他更多的权限，这些问题都是需要研究的，不能说这些问题就是标，但是相对于三个根本问题来看，这都是需要在操作层面上解决的问题。

　　［主持人］：有位叫“股指期货”的网友问：请问成委员长，您对股指期货的看法，对国外抢注我们A股股指期货有什么感想，我们股指期货什么时候能推出？

　　［成思危］：股指期货是一个很好的通过套期保值、防范风险的工具。在国外来看，它用得比较广，它可以使得高风险的股票通过股指期货的对冲作用进行套期保值，在这方面我们国家要发展。一个东西总是两刃剑，有套期保值、防范风险的作用，也会给投机者提供投机的机会。但是我认为股指期货的推出将是我们国家证券市场的一个进步，这一点我是坚信不移的。

　　［新华无线］：手机号码是137＊＊＊＊2543的朋友短信提问，今天的股票走势是否说明，两会行情是庄家的出货行情？

　　［成思危］：中国的股市问题是制度建设上的问题，所以有人说中国股市是一个政策市，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我谈到股市本色的第二个观点。就是股市应该是个适度投机的场所。

　　为什么说适度投机呢？没有投机就没有股市。道理很简单，从理论上说，一个股票的理性价格是它未来的收益折现到现在的价格。为什么说有股市？就是有的人对一个股票前景看好就会买进，有一个人对股票前景看淡就会卖，所以股市必然是有投机的，因为有投机就必然有风险。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肯定是有泡沫的，这一点我们一定要理解。但是股市是一个适度投机的场所，不能过度投机。在股市里极端的说有两种人，一种是投值，看好的是公司的价值，所以并不看差价升价，而等着年终分红。另外一种人就是投机，就是看股市的差价，买入卖出能够赚钱，他就会很快的买入卖出。

　　中国股市根据我们的分析就是过度投机，因为换手率特别高。从前些年来看，ST股反而被追捧，真正好的股票反而受冷落。再就是政策，我们分析了2001年以前5次股市大升大降，后面都有政策因素。这就造成投资者不是分析公司的运营状况，而是看政策的小道消息而进行跟风，这样是很危险的，从而有一些传言导致股市升降。所以我认为不是看“两会”行情之类的，而是认真的看你投资对象的业绩，特别是研究你投的股的上市公司情况来决定你是买入还是卖出。股市是有风险的，所以入市要谨慎，选股要慎重，持股要有一定的耐心，这是投资者应该注意的。

　　［主持人］：网友“思想时空”问：您能否以学者的身份谈谈中国股市与整体经济悖离的原因？

　　［成思危］：可以这样说，这个原因我刚才说了，就是因为中国的股市规模小，不规范，没有发挥扶优汰劣的作用，所以它现在还不是中国经济的晴雨表。如果股市是经济晴雨表的话，经济上升的时候，它可能先于经济上升，经济下掉的时候，他可能先于经济下掉。

　　［主持人］：您是否可以透露一下今年即将进行的《证券法》的修改会有哪些重要东西？

　　［成思危］：《证券法》修改从2001年证券法执法检查以后就在不断考虑，本届人大把它列入了立法计划。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的就是《证券法》修改的草案起草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有望于4月份的人大常委会上进行审议。只要一启动审议，我认为就有通过的希望。因为人大对这种法律是三审通过，第一审开始以后，就有望，当然最快也是半年，我认为半年不一定行，因为大家提的意见多，可能就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协调，因为立法工作是协调各方面利益，综合各方面意见，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但是这次《证券法》的修改，指导思想是明确的，就是要加强股市的制度建设，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利益。

　　刚才我提到的一些问题，在《证券法》修改里，绝大部分是做了考虑，因为人大是一人一票的场所，草案提出来以后，经过审议以后，可能会有不少的修改，所以我现在不能承诺说哪个问题一定通过，很可能有的问题大家觉得不行，可能就通不过。比如说单边市的问题，我们确实想增加信用交易，但是信用交易同时也可能带来风险，在很多人眼里买空卖空就是投机，可能讨论时就通不过。但是我刚才讲的几个主要问题，特别是制度建设问题，我想在《证券法》里都会有所反映。

　　［主持人］：您刚才多次谈到对于中小投资者的利益保护问题，这也是很多网友关心的，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中小投资者。如何能够让他们形成一个多赢的局面？

　　［成思危］：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就是监管部门要注意的，保证市场的公平。市场应该对所有的投资者，都应该给予一个健康的股市，对所有投资者平均上说、总体上说高于债券的回报。因为炒股肯定有风险，说所有人都赚钱不可能，但是多数投资者，平均总体上来说，他的红利，加上分红、加上企业的增值应该高于债券的回报，这个股市就是健康的。所以我们现在最要注意的是不要让股市里某一部分人赚了大钱，而让某一部分人赔了大钱，不要造成这样的情况。有人说股市是你赚我的，我赚你的，因为国家并没有投钱，不能说这就没有道理，有赔有赚，但不能说让大投资者赚，让中小投资者赔，这就不是一个公平的股市，当然也不能说都让中小投资者赚。

　　［主持人］：有很多网友问：人大怎样发挥在引导证券市场健康发展中的作用？

　　［成思危］：一条就是立法，通过立法来进一步加强股市的制度建设。

　　再一条就是监督，现在监督的主要形式就是执法检查，通过执法检查来发现股市执法里的问题。执法检查就是检查有关执法部门在执法过程里的问题，督促他们加强执法。因为立法只是解决了有法可依的问题，执法是要解决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问题。

　　这是人大的两大职能，这两大职能，人大一定要做好。

　　［主持人］：网友“韩强”问：请问我们的A股市场什么时候考虑过流通股的利益？在非流通股的市场上，究竟谁在走极端？

　　［成思危］：这是开始制度建设上的缺陷。当时设计只有非流通股流通，而非流通股在很多国有企业的股权结构里是少数，所以非流通股总体上是少数，股东又是分散的，实际上就产生了非流通股一股独大，甚至操纵整个上市公司的问题。我们发现很多问题都是这样，都是某公司把它的子公司掏空，最后造成投资者的问题。现在政府有两种职能，一种是作为市场的监管者，要保证制度的完善，保证市场的公正、公平、公开；但另一方面，政府又是国有企业的所有者，上市公司里又有很多国有企业，所以当这些上市公司遇到问题的时候，地方政府千方百计的还是要维护这些上市公司的利益，甚至有的已经很差了还不肯让它退市，还千方百计的救它，比如重组或者买断，所以这两个角色是有矛盾的。如果股市要想做好，应该让证监会公正执法，而不受政府部门的干扰，该退市就退市，不能说谁说情或者领导批条子就不退市。

　　［主持人］：这种情况什么时候有所改善？

　　［成思危］：我认为这就是现在中央领导正在考虑的问题，按照“国九条”的精神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这反过来也牵扯到国有企业的改革和国有资产的管理等问题。

　　［网友“csw8888”］：政府应该对股市的各项工作排时间表，让投资者心中有底，否者老是市场搏弈政府的政策，太投机了，这是人心不稳的重要原因。

　　［成思危］：但是政府排时间表也有困难。因为现在的工作面临各方面利益的搏弈都很多，“国九条”公布以后，为什么落实难呢？就是你提出任何一个观点来都有人反对。坦率说，我的观点也有人反对，在网上也挨不少骂。但是定一个时间表有困难，我认为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推进。所以希望今年大家用积极的态度推进，使我们的股市有个转折，这是我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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