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金麒麟非法证券咨询噩梦

　　126名年轻“理财顾问”，靠机械重复的电话荐股，1个月便非法营收近500万元

　　蒋飞

　　“先生/小姐，你的股票还在操作吗？”——大牛市当中，这样的电话问候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它们来自一个你并不熟悉的群体，如果你稍稍表示出兴趣，就会听到对方滔滔不绝的“谈股论金”。

　　但接下来，因为一起大案的破获，此类“骚扰电话”可能将消停一段时间。

　　8月2日，深圳市公安局联合深圳证监局，共出动执法人员90多人，一举破获以嫌疑人梁红斌为首的特大非法经营证券业务犯罪团伙。当天带走170人调查，刑事拘留23人。

　　公安机关初步审讯查实的结果是：该犯罪团伙以深圳市金麒麟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金麒麟公司”)等3家公司名义，招收大量工作人员，通过电话的形式，与全国各地的群众进行联系。在电话中，他们向不特定的群众宣传

　　从梁红斌以金麒麟公司名义租用商厦物业，至公安机关查获，仅仅1个月间，其非法经营数额已经接近500万元。“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大的(同类)案件。”深圳证监局一位人士对《第一财经日报》说。

　　每天喊口号的“投资咨询公司”

　　“因公司与其他公司发生经济纠纷，暂时停止营业，请各位同事等待通知。”

　　这张落款8月3日的字条，贴在深圳市嘉宾路太平洋商贸大厦B座908金麒麟公司的玻璃门上。“他们7月份搬进来，当时一下子招聘了100多人。”一位大厦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2006年开始的一轮波澜壮阔的牛市，在财富大幅增值的同时，也启蒙了中国普通百姓的投资观念和理财意识。但是这种启蒙相较于牛市赚钱效应的扩散，却相当缓慢而肤浅，以至于别有用心的蛊惑，总会找到孔隙叮咬人性脆弱而贪婪的一面。

　　非法证券咨询蛊惑人心的伎俩大同小异，只是传播方式有较大区别。“带头大哥”通过网络聚集人气，另一些“黑嘴”频频在证券类报纸或电视节目中荐股，而依赖经纪人一对一电话营销的模式则更为古老和有效，并且投入产出相当可观。

　　金麒麟公司的100余位“理财顾问”，1个月间创造500万元的咨询费。“这种电话营销除去房租水电和电话费，几乎没有其他成本；咨询公司雇用的经纪人，通常情况没有任何底薪，单纯依赖业务提成。”一位熟稔证券行业的经纪人培训师对记者说。

　　这群投身非法证券咨询业的营销人员，剥去“证券业”的外壳，他们与一般的经纪人和代理人十分相似。“同样是要对他们‘洗脑’，灌输创业梦想，同样是每天要喊口号，比业绩。你在保险代理人团队也能看到类似景象。”上述培训师说。

　　所不同的是，大多数情况下保险代理人推销给客户的是规范的保险合同文本；而非法证券咨询的经纪人，却在向善良而无知的人们兜售虚假的承诺。

　　金麒麟公司于2006年6月26日注册成立，梁红斌和唐仪宾共同出资100万元，梁持股70%。在金麒麟公司网站“宏宾投资理财网”上，唐以类似首席分析师的身份出现，屡屡荐股，并对大势发表研判。

　　就在公安机关查处的前一天(8月1日)，在有关古井贡酒(000596.SZ)的一则投资建议里，他写道：“此股依然是黑马，而且是黑到家”，“基本面咱们不谈此股……我只能说一个结果，结果就是此股还有短线爆发，咱们拭目以待。”在此之前，古井贡酒已经有超过10个涨停，足见其预测之“大胆”。

　　金麒麟公司的组织架构颇为简单，除了行政部和“操作部”两个小部门以外，公司绝大部分员工集中在4个营销部。但这一家所谓投资咨询公司，竟然没有一个投研部门。

　　4个营销部总计有登记在册的“理财顾问”126名，其中营销四部人员最少，显然还未招募满员。每个营销部下又设若干小组，有组长一名。

　　如此的所谓证券投资咨询公司，即使不具备真实的研发和咨询实力，也能够依赖不断拨打电话诱骗不明就里的人上当。逻辑很简单：只要电话打得多，就总能够抓住辨别力弱的客户；只要维持一定量的客户，所有成本就有了着落，剩下的就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这实际上是个劳动力密集型行业，公司的核心就是上百个机械地重复拨号的经纪人。”郑国运说。

　　宏宾理财网上的几张营销团队合影里，是一张张充满朝气的年轻面庞。曾经多次来深圳做培训的上述培训师告诉记者，这些经纪人并不需要拥有学历，对证券投资也仅仅需要有简单的了解，赚钱的强烈愿望是他们最大的资本。“进公司之后稍加‘培训’，他们就能成为老板的‘赚钱机器’。”郑对记者说。

　　除了金麒麟公司在太平洋商厦楼下兴业银行开设的法人账户之外，梁红斌另有9个私人银行账户用于收款。他招聘到上百名“赚钱机器”之后，开始做起自己的发财梦。

　　游离在行业边缘的“理财顾问”

　　“这是一个始终游离在证券行业边缘的群落。”坐在一家大型券商位于深圳中心区营业部宽敞的办公室里，欧阳宇对记者说。他是一位熬出头的经纪人，因为拥有一批优质的大资金客户，他可以自己选择接受哪家券商邀请，并且获得员工的待遇。

　　然而，证券行业这种所谓“经纪人”大部分并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往往成就了券商，而自己却成为“牺牲品”。客户在券商营业部沉淀之后，券商往往不再继续与“经纪人”合作。特别是在一些已经稳固的市场，券商甚至会排斥这种与“经纪人”分成经纪业务收入的业务模式。

　　在这一背景下，一些有胆魄的“经纪人”开始脱离券商，单独注册投资咨询公司。他们自己组建团队，一方面向券商介绍客户提成交易佣金；另一方面对客户资源“深入挖掘”，提供投资建议，收取信息咨询费甚至分成投资收益。这种模式成就了经纪人中的“优秀”分子，但是更广泛的普通“经纪人”，仍然游离在证券行业的边缘。

　　他们过去不是证券公司的正式员工，现在也无需具备证券咨询师资格，游离的状态使得行业规范和监管都触及不到这一群体。拉客户，提佣金，就是他们最简单的行为逻辑。

　　“(金麒麟)公司被公安局查了以后，门一直锁着，除了一两个管事的来过，就没见其他员工了。”金麒麟公司租用的办公室业主告诉记者。

　　“也许他们会有人改行，但更多人会留下。我见过有的小姑娘，一个月能提上几万块。这个钱来得太容易了。”那位培训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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