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勃磨这个是非之地,所有的适应都是假象,唯有逃离才可能真正地全身而退
□ 陈斌
《边水往事》是以真实经历改编的故事。电视剧《边水往事》也是一部充满异域风情的作品,无论是语言、着装、信仰还是当地的风土人文,一开始便将观众带往一个神秘的世界。据说,为了切合观众想象中的神秘感,剧组特邀请语言学家,独创一门所谓的“勃磨语系”。剧中人物也是多地语言交汇:吴镇宇(饰达班猜叔)是勃磨语、粤语和普通话之间来回自如切换,江奇霖(饰但拓)的口音是云南昭通方言,蒋奇明(饰王安全)满口广西腔,有观众从剧中还梳理出昆明方言、川渝方言等。
好的剧本,往往会带动多位演员超水平发挥。本剧演员,表演水平总体在线,除了吴镇宇、尤勇智、赵君、王迅等老一代演员表现出极高水准,郭麒麟(饰沈星)、江奇霖、蒋奇明、齐溪(饰刘金翠)的出场均给人眼睛一亮。虽然全剧已经落幕,但观剧热度依然不减。
被掏空的情义
剧情开始,刚刚走出校门的沈星,来到位于国门外勃磨舅舅的工地,想在这里干活挣点钱。从他开始踏进勃磨的那一刻起,缺乏社会历练的他便被这个地方套牢。
舅舅在回国前叮嘱沈星,“不要相信任何人”。是非之地,天真最容易被欺骗。直到故事的最后一集,沈星对达班猜叔还是充满信任,甚至还有些崇拜。猜叔含而不露、引而不发,一切总是在他的股掌之中。最后,猜叔终于露出了牙齿,借毒贩之手剪除了把控勃磨唯一陆路运输通道的麻牛镇掌门人艾棱,还有他手下那两个虽长期死心踏地走水(运输货物),但从不沾毒的棱温、但拓。但拓到死时还特别信任猜叔。与警察的协作暴露后,但拓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心甘情愿地赴死,以洗掉猜叔的嫌疑。
猜叔只是勃磨的缩影。作为勃磨一方势力的艾棱与陈会长,同样在这个打打杀杀的世界里练就了一副表面“内敛”的特殊功力。艾棱自结婚起就知道妻子与手下哥甘廷暗通款曲,但直到自己羽翼丰满,才借哥甘廷之手将妻子活埋。陈会长的借刀杀人手法同样令人不寒而栗。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甥毛攀被枪杀,陈会长选择相信那些漏洞百出的调查结果,顺带合情合理地夺走了二姐手中的职权。外甥的死,他甚至没流过一滴眼泪,转过脸时的表情更像是如释重负。
情义在勃磨是廉价的。这里只有嗜血的利益,鲜有真情实感,生命在这里一文不值。在这里,为了利益,什么人都可以抛弃,不管是否有亲情。当然,这种抽离的方式绝大多数均很巧妙,表面上看不出有主观的恶意。沈星以其纯真表面上赢得猜叔的好感,实则被当作了一颗棋子。那个一出场便赢得沈星好感的刘金翠,暗地里却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但在刘金翠的眼里,自己这么做是帮助姐妹。
勃磨唯一的真诚,仅有但拓对待沈星。因为沈星有点像他那个死去的弟弟,但拓主动担负起照料这个弟弟的重任,哪怕他被地方军阀所抓,也要赴汤蹈火地去营救。后来,他更是替代沈星,冒死深入山上的毒窟。然而,情义在勃磨是短命的,善良在这里不合时宜。那个带着天真梦想来到当地从事教育事业的贾斯汀,怎么看都应该是“无害”的,结果还是死在毒贩的枪口下。
逃离是非之地
15集过后,剧情似乎有点放缓,但这在整个叙事逻辑中仍然重要。贾斯汀之所以会惨遭毒手,仅因为他教孩子们知识。知识不利于毒贩扩张势力,所以是毒贩最不愿意看到的现象。苏苏与赵樱子这对同母异父的姐妹,代表的是另一个边缘群体。赵樱子长期吸毒,为了找到更为便宜的毒源,她和姐姐苏苏不惜偷渡来到这里。苏苏开了一家文身店,以为赵樱子采购毒品。然而,这种纵容并不能拯救妹妹,反而令其越陷越深,直至赵樱子失去尊严,命丧黄泉。
勃磨当地人早就饱受毒品祸害。但拓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着猜叔,是因为猜叔坚决不沾毒。但拓的父亲因为吸毒,最后死在一条水沟里,直到一个月后才被人发现。而沈星提着刀准备替刘金翠报仇时,打开那家的门时,居然是一幅全家吸毒的“壮观”场面。而那些贫困家庭为了多挣几个钱,为了得到两袋粮食,便将孩子交给了毒贩。
在勃磨这个是非之地,所有的适应都是假象,唯有逃离才可能真正全身而退。历经种种劫难的沈星,连夜逃离猜叔身边,一秒钟都不愿多待;那个好不容易从贾斯汀手中得到工作机会的女孩乌蒙,并没有如贾斯汀所期待的那样留在三边坡,改变现状,而是第一时间选择离开;深谙三边坡生存技巧的王安全,是三边坡包打听的“条狗”,是赌场里帮人牵单的叠码仔,还是富婆手中的玩物。为了生存,他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尊严。他最终也离开了这里,虽然遍体鳞伤,终归还是感到欣慰;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苏苏,输掉了妹妹,也输掉了文身店,最后只能抱着妹妹的骨灰离开;但拓接下为警方做内应的任务后,第一时间将母亲与侄子安顿好的去处,同样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被吃掉的人
生活在勃磨的人,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
在目睹郭立民被警察带走后,王安全对沈星说,郭立民完蛋了,被三边坡“吃掉了”。越陷越深的郭立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多挣钱,为母亲治病,让妹妹上学。从工地到赌场,他从开始出卖自己的体力,再到出卖身体,后来出卖了灵魂,变成一个被三边坡黑化的逼单客,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刘金翠的命运也是一个悲剧。她自己本就是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后来黑化成人贩子。天真的沈星唤醒了她内心深处对正常生活残破的一点渴望,而那深深划在她脸上的一刀,同样是三边坡吃掉她的深刻意喻。被三边坡吃掉的人还有艾棱、毛攀等人。艾棱与猜叔表面上结成了联盟,结果前者被这种假象夺走了性命。毛攀的张狂与无脑,甚至连他的亲舅舅也十分反感。即便他死在舅舅的地盘上,所有人也只是顺便再踩上一脚,而不是想要拯救他。长年躲在阁楼的赵樱子,就像一株禁不起风吹雨打的幼苗。一旦她走出苏苏为她精心构筑的保护伞,最后的一点自尊立即被击得粉碎,一点渣都不剩……
被三边坡吃掉的还有三边坡自己。故事最后,毒窝被成功打掉。沈星满以为了却心愿,可以轻松抽身,然而觉辛吞警官的那番分析,让沈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寒意。在一直致力于打击毒贩的觉辛吞看来,经过多国联合打击,毒贩头目逻央势力被根除,但如此一来,三边坡之“毒”出现真空,而有能力填补这一真空的非猜叔莫属。
三边坡什么也没改变,只不过换了一个山头。三边坡吃人的故事仍会继续上演,只不过换了另一班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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